积下来,堆在桌上,乍一看上去也有不少。崔逢雪没有发过话,顾行川也就不敢擅自察看下面递上来的卷宗的内容,只是经常坐在门厅里,有人送来东西,他就代为收下,都堆放在那里,等师尊出关来再一一审过。
——他没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看来运气不错,溜下山的时候没人恰好来送什么东西……他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继续读他未读完的剑谱。
“请问,是顾行川顾师兄吗?”
顾行川闻声抬起头,一名仙童站在门槛外,神色有些拘谨,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顾行川没见过这张面孔,心下道这仙童大概是哪个峰主新收的杂役。
“我家主人命我送来此物,还需师兄确认。”那仙童说道。
“你进来放下东西,便可以走了,”顾行川说,“你是哪个峰的人?”
没想到对方却避而不答,只说:“此物必须要师兄亲自确认才行。这是主人送给师兄你的。”
“我的?”顾行川奇道,“从未有人这样给我送过东西。你是叶师弟派来的?”
但是叶祁若要送什么东西,一向都是本人直接就给他了,毕竟天山也就那么大,两人隔得也不算远。
仙童一愣,随即缓缓点头,“……正是。”
顾行川却总感觉眼前这人的行为有些违和。他悄悄把手按在了剑柄上,又说:“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我稍后自会打开看的。”
“……还是说,有什么现在必须打开的理由?”看到仙童还是呆愣着站在原地,他不禁眉头微皱。这样年轻稚嫩,尚不太会处事的童子,他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位和先前那些比起来,似乎表情过于少了。自他出现以来,似乎就一直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被质问、怀疑,也未表露出慌张的神色过,可偏偏答话不和表情的沉稳匹配得上。
门厅内寂静无声。
二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仙童双手捧着盒子,站在门槛外,眼神死死盯着顾行川。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顾行川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已拔剑斩向他,可竟还是赶不上那童子的速度之快。
啧,失策!
一看就不详的、颜色诡异的烟雾从盒中逸散而出,瞬息之间便弥漫于厅中,遮蔽了视线。这些烟雾有如实质,如同粘稠的污泥一般意图缠住顾行川的手脚,但又立刻被剑光斩断。顾行川一剑涤开包裹在身周的浊气,凭记忆刺向仙童刚才所站的位置,却刺了个空。
去哪里了?
他试图感受对方的气息,奈何这妖雾太过诡异,仙童隐身其中竟像直接消失了一般。接着他就没有心思再去管仙童在哪里了,因为他刚才驱散的雾又重新拥了上来,这次无论如何挥剑也无法再抵挡。它如同无数条吐着信子的蛇,紧紧缠裹在顾行川的双腿,然后爬上腰间、胸膛。布满双手,使他握不住剑,再侵食他的脖颈,最后连头顶都淹没……他渐渐感觉喘不上气。
连这样的明袭都能得手,要给师尊丢人了。
这是他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条想法。
顾行川再醒来时,忍不住庆幸自己还躺在门厅的地板上。那个诡异的仙童和盒子一起消失无踪,妖雾也尽数散去,放了一丝灵识查探自己身体,竟也没有查出什么异样。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长叹一口气,暂时不太想考虑过几天师尊知道这事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打一顿,再关几个月禁闭……他苦中作乐地想,自己毕竟也算是崔逢雪家的独苗一根,要是他把自己弄死了,还要重新找个弟子来养,不值当。
顾行川苦笑着,拾回了掉在地上的剑。好在他的剑没有被夺走,堆放在这里的案卷似乎也没有被动过。他站起身来,却感觉使不上力,身形摇晃几下,竟又跪倒在地上。
身体里,有什么……
一阵嗡鸣声如同要刺破耳膜一般,尖锐地充斥脑内。顾行川的意识恍惚了一瞬……或是很久?再反应过来时,冲天的魔气盈满了整个厅堂。
然而,比这些魔气更可怕的事情是——魔气的源头,好像就在他的身体里。他战战兢兢地重新放入灵识,或者说,根本不用再查探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异状。有什么东西,就像种子一样结在身体里,位置恰好在丹田附近,小腹周围的皮肉因为它都正在微微颤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似乎还在汲取着他全身的力气,他现在仅剩的力气只够他伏在地上,维持微弱的呼吸在此刻竟都算是一件难事。心绪纷杂,各种想法如同乱麻一般缠在脑子里,他也没有更多余力来思考,把它们一一捋清。
“师兄,怎么趴在地上呢?小心着凉呀。”一道声音从耳后传来,低沉温柔的语气,还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意。
顾行川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揽进了怀里。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任其施为,如那个人的想法,靠在他的胸膛上。
这个人的气息和声音,都让他感到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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