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中,不可缺少的一步,她觉得很有必要记录。
这次她没有专门按照日期,而是随心所欲地写,有时候还穿插点涂鸦。
诸如,徐祯的木工房里又嘎吱嘎吱地响,他今天说,梦里都在锯木头。
按他的描述,他在梦里锯完木头就开始拼柜子,那个柜子拼完跟苗阿婆说的储存染料的柜子一样。
又高又大,柜子的抽屉拉开很深,格子二三十个,还用的是白蜡木,防虫又防蛀。
醒了后他以为自己柜子做完了,高高兴兴走到木工房,进门后才懊恼地想起来,连木头都还没砍。
害,白高兴一场。
又比如,徐祯说不想做柜子了,他做完了染料储藏柜,染色布头存放的柜子,大大小小各色柜子。
做到没有白天和黑夜。
我特别心疼他,然后塞给他另外几张图纸。
柜子不想做了,那就换换口味,做桌子吧。
至今也忘不了徐祯的神情,像个蒸饭的木桶,看似在生闷气,其实刷刷往外冒白气。
毕竟这年头,桌子也不好做,更不好做的是染坊的桌子啊。
像捶布桌,要求使劲捶也捶不烂,用来捶线和布匹脱浆。
徐祯说先把他给捶了吧。
染坊一定要有长桌用来刮布刮线,多长呢,计数单位是蔓蔓的话,大概是两个,因为她刚好一米左右。
染坊事记里还写道,晾晒场比染坊先竣工了,可喜可贺。
姜青禾描述,每次走进晒布场的时候,就像行走在森林,只可惜这里的树,没有叶子没有枝杈,全是光杆。
抬头能见到一根根横着的木条,低头能瞧见地上切割出来的光影。
姜青禾是晌午抽空写的,写到这蔓蔓跑进来,现在日头有点晒了,她小脸红扑扑的。
蔓蔓拉着她往外走,她松开手比划,“外面有好高的木头,跟树一样。”
“娘,它会发芽,会开花吗?”蔓蔓走在前面,又转过头问。
姜青禾回她,“会长布和彩线。”
蔓蔓不信,“骗小孩,树上不会长布,也不会长线,只会长花和果子。”
她认识树阿,长满白花的槐树,以后会生果的柿子树,还有生了新芽的枣树,她才不会被骗呢。
“过几天你瞧瞧,能不能长出线和布,走吧,娘带你去染坊里面瞅瞅,”姜青禾在门口换了鞋,牵着蔓蔓往外走。
去往染坊的途中碰见了虎妮和宋大花,两人聊得正起劲,手不停地比划,半天没走出一步。
二妞子和虎子一脸呆滞地蹲在那,小草在拿木头撅草根,蔓蔓兴冲冲跑上去。
“说啥嘞?”姜青禾上去拍了拍两人,宋大花拉了她一把,凑过来说:“你去染坊那看了没,好些人哟,当初嘴巴硬气得很,说啥子也不染的。”
“还说啥,”宋大花清嗓子开始学那些人讲话,“还没见染啥就要钱,这不是活人眼里下蛆,阴沟里哨狼,奸得很。”
虎妮也插了句,“俺都听了不少嘞,湾口那二牛媳妇,说啥牛不喝水往角叉里按哩,就不染。”
“说呗,”姜青禾半点没生气,因为没必要。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
“你咋都不气,俺都气得恨不得上去撕她们的嘴,”宋大花跺脚。
姜青禾笑,“让她们说去吧,反正到时候染坊招工时,又眼巴巴地来了。”
她说:“来了也不招她们。”
“啥?”
“啊?”
虎妮惊讶,“染坊还要招伙计啊?”
“你咋一点口风都没露过嘞,”宋大花真急了。
“还没定好招几个人,你俩别给我说漏嘴了”,姜青禾压低声音,“要是想做到那天就去试试,能不能招上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她指指上头,“土长拍板的。”
“有多少钱啊?”宋大花面露惊喜。
姜青禾说:“七八个钱一天肯定是有的。”
“哎呦,那可真不错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愣是没脚没动,只有嘴皮子在动。
二妞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拿树杈子刨着土,“俺娘嘞,啥时候能说完哟。”
蔓蔓玩够了土,拍拍自己的手,插到三人中间喊:“娘,走,走,去染坊,别说了。”
“哎呦,净顾着说话了,把正事给忘了,”宋大花一拍大腿赶紧抬步。
蔓蔓骄傲地冲二妞子抬了抬下巴,二妞子抱拳,实在是厉害。要知道每回碰上人,她娘不说个半个时辰不带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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