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珲还是把小妻子留下来了。因为苏勒和达春用生命向他保证,他们绝不会允许夫人出任何问题;也因为他的理智不断警告他,他最重要的责任在于族人的福祉,而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所以琥珀高高兴兴的被留下来了。是的,她是很高兴,虽然不能和嘉珲一起去狩猎确实很令人失望,但转眼一想,没有那只纸老虎在旁边啰唆,村寨里的老大就是她这个酋长夫人,这是哈季兰告诉她的,依照涅剌古部的习俗,当酋长不在的时候,酋长夫人就是代理酋长。嗯!不错,代理酋长这个名字听起来真不错,很好,她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她扬威吐气的一天了!不过,在发威之前她必须先好好学习学习这里的生活习惯与风俗,不然发错威了怎么办?还有,得让族人们更习惯她的丑陋,更习惯与她这个汉人相处,她希望他们能拿她当自己人看,因为她也准备拿他们当自己人看。从今以后,这儿就是她唯一的家了!“苏勒,那个哈莲要生孩子了吗?”望着窗外经过的人,琥珀犹豫地问。“是啊!夫人,大概在年底吧!”“可是”琥珀迟疑的眼神瞥向他。“听说她只有十二岁啊!”“我们女真人都很早婚,女孩十岁就可以嫁人了。”“十岁!”琥珀惊愕地抽了口气。“全都是那样的吗?”“也不全然是,”双臂环胸,苏勒斜倚在灶房门旁。“我们女真人的婚姻是相当自由的,只要看上眼,男女间相互同意就可以成亲了,然后男的就到女方家去服役三年,生了孩子后,男人才可以把妻子带回自己家里。”“真好。”琥珀喃喃道。可以自己决定要跟自己相处一辈子的对象,这是一般汉家姑娘所无法想象的事。“不过”苏勒再追加。“有时候为了各种部落间的现实因素考量,父母也会鼓励子女和特定对象成亲,譬如嘉珲就曾经因为如此定过亲。”静默了好一会儿,琥珀猛然回身,满脸惊讶之色。“夫君定过亲?”“是啊!”苏勒漫不经心地应道,狐疑地瞧着她两手雪白。“你在做什么?”“做汉人的糕饼甜食,很好吃的喔!我想你呃,不,我们族里的小孩一定会很喜欢吃的。”琥珀迅速解释完,再问:“你刚刚说夫君定过亲?”“对,和鄂托部的布耶楚客。”苏勒依然心不在焉地打量她身后的未成品。“你为什么要做汉人的糕饼给族里的小孩吃?”“因为我是酋长夫人嘛!当然要关心族里所有的女人,要疼爱族里所有的小孩呀!”琥珀不耐烦地解释。“那他们后来为什么没有成亲?”深深注视她一眼,苏勒耸耸肩。“起初是鄂托部酋长希望能和涅剌古部形成更紧密的关系,所以鼓励他的独生女布耶楚客来追求嘉珲,咱们前任酋长也觉得如果两族能够联系起来是最好,所以嘉珲就应允了对方的追求,随后便送了三百匹骏马给对方作聘礼,不料在婚礼前夕,嘉珲为了要救父亲,脸上被老爷子抓出两道疤,没想到布耶楚客才看一眼就提出退婚,嘉珲不喜欢勉强人,也就答应了。”“原来夫君是为了救父亲才受伤的?”琥珀惊叹。“那年他才不过十六岁,眼见父亲被两头老爷子攻击,当即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帮忙,可是刚从冬眠中清醒过来的老爷子最凶狠不过了,虽然最后他们还是杀了其中一头,但嘉珲的脸也受伤了。”“夫君这么勇敢,为什么布耶楚客还要退婚呢?”琥珀满眼不解地问。“因为他的脸受伤了呀!”苏勒蹙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对布耶楚客来讲,重要的不是嘉珲有多勇敢,而是因为那两道伤疤,他的脸看上去有多可怕。”“可怕?我不明白”琥珀看似更困惑了。“虽然夫君不似汉人那样端正斯文,可是他的眼眸漆黑又深邃,睫毛也好长,鼻子更挺直,他还有高高的颧骨和有力的嘴唇,当然,最好看的是他的酒窝,迷人得不得了,每次他笑出深深的窝儿来,我都会看呆了呢!”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再严肃地点点头。“没错,虽然他不似汉人那般斯文,但也是英俊的,粗犷又豪迈的英俊,哪里可怕了?”“可是他的伤”“不过是两道疤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琥珀显得非常不耐烦,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硬要咬住那两道疤不放?“他的眼睛没瞎,鼻梁也没断,最多断了一条眉毛而已,根本没有多大影响,更不会破坏他的好看,干嘛这么在意它们嘛!”这回苏勒的深深凝视更久,而后徐徐绽出一弯笑。“嗯!我想你说的没错,嘉珲仍然是英俊的。”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懂了,嘉珲这样的容貌她都会觉得很英俊,又怎会认为自己很丑陋呢?她到底有没有看过自己?“我说的当然对!”琥珀断然道。“我认为是那个布耶楚客的眼睛有毛病!”布耶楚客的眼睛有毛病?苏勒藏起笑容。“你下午还要去练习射箭?”“当然。”琥珀转回去继续做她的糕饼。“每天早上我都会做一些糕饼零嘴给小孩子吃,或者去和族里的女人串串门子聊聊天,中午用过膳后练一个时辰射箭,剩下的时间就请格佛荷和哈季兰教我族里的女人应该负责的工作,晚上再做点女红或看看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酋长夫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奴隶来伺候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因为我不想作个没用的女人。”苏勒睁了睁眼,而后笑了。“我想你会是个好妻子。”她不但人美,还是个勤劳的好姑娘,跟他所知的汉家姑娘全然不同。“夫人,水缸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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