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斐守岁总觉着身后的陆观道不大对劲,明明是真人,却好似换了一个魂魄,明明那双湿乎乎的眼睛不变,可看他的目光重了三分。
老妖怪沉默,暂时放下疑虑,心中念一遍咒法,幻术在他手上汇聚。
听他怒言对众鬼:“多闻天王,借您的混元珍珠伞一用!”
话了,一把镶嵌各色珠宝的巨伞现于斐守岁手心,他倏地将伞打开,一挡。
“风珠定乾坤,开伞遮日月!”
忽地。
陆观道眼前一黑,他慌忙去抓,发觉斐守岁的手没有松开。
“怎么回事?!”
斐守岁却跑起来,带着陆观道:“骗人的幻术,只能撑一会!快跑!”
老妖怪在前头,墨发散于雾中,三两拍打陆观道的脸颊。
当是告知他,他还在,不必担心。
陆观道沉下气:“去哪儿?”
斐守岁听罢,笑道:“先跑再说。”
“好!”
可惜斐守岁在他人幻境里被严重压制,那假借四大天王的术法也很快被识破。
没过一会儿,“混元珍珠伞”在空中被白雾冲开,眼前黑暗一下子消散,还是在雾气森森里。
斐守岁“啧”一声,单手掐诀:“我心纯然,祈一佛道,神听我令,聚妖灭怨!”
那伞又重新聚拢,如一张厚重的大毯子,盖在那些蠢蠢欲动的灵魂上。
“阴阳不限,颠倒昼夜,混元宝伞,吞云收天!”
掐诀之势飞快,斐守岁咬牙收住浓雾,带着陆观道一直向前。
衣摆飞起来,飞时有术法温吞的暖意。
陆观道眼前只有混元伞下的深黑,要是可以,他真想看一看斐守岁快跑的样子。
定是轻盈的,像是一只白鸟。
耳边有守岁念咒之音,他喘着气道:“卧银鼠,持宝伞,穿甲胄,避鬼神,北方多闻天王,现我身侧,助我降妖除魔,破云还万里晴空。”
喘息很近,很近。
近到忽略了心跳声,万物都等候着什么。
陆观道心痒,手愈发捏得紧,眼前昏黑不散,他咽下唾沫,低声:“我们……太黑了,我看不着路……”
斐守岁没有回话。
他又问:“这些咒语是何用意?我若有用处,定要与我……”
话未说完,目之所及开始晴朗。
握着陆观道的那只手松开了,飘飘然。
陆观道心中一紧,在突然的强光下,不自知般仰头看。
红绳隐去,成了一条再也看不见的藕丝。
云散雾破,他看到一个身披黄金甲胄,头戴宝石宝冠,身后飘着绿丝绸仙带,脚踏莲花玉座的神。
神睁开了佛眼,眼中好似有极苦众生,但见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悲悯。
旁边幻一只红鬃白狮子将。
何人?
陆观道哑了嗓音,在大雾与佛光下,寻找斐守岁。
那斐径缘去哪儿了?
着急忙慌转头,一手散开雾气,却听到斐守岁传音:“木愣什么,我不是在你身旁吗?”
“什么?”
陆观道这才意识到,他仰首,惊叹:“你何时,成了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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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
斐守岁眉头一皱,传音与陆观道:“是我假扮的。”
陆观道嘴巴微张:“斐……”
“嗯,是我的幻术。”
斐守岁说完,不再搭理那个痴痴傻的人儿,见他转身一收混元宝伞,对着雾气之中的魂灵。
先前遇到新娘子时,他就发现了,发现在幻术之中的怨念都是真实存于世间的人。若非先前那一出新娘悬梁,斐守岁也不会停下脚来度化这些魂魄。
滚了滚喉结。
老妖怪见着数不胜数的黑魂从木板上冒起,赶集似的朝他与陆观道而来。
度化一个事小,度化一群,就有些麻烦了。
斐守岁将混元伞倏地打开,便见大伞遮天蔽日,闪出一阵金光。身后的红鬃白狮子蹭了蹭他,也预备着施法。
北方多闻天王,乃是保护善众的财富之神,便是一身金银财宝也不足为奇。但斐守岁常穿素衣不点唇瓣,眼下这一身,叫他多少有些受不住。
是乃幻术压抑住本淡泊之气,衬得他眉心红痣都彩了几分。
不是艳丽,是佛性。
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不染,端得住佛,揽得住妖。
斐守岁深吸一口气,用神佛庄严悲悯众怨鬼,开口便是钟鼓鸣鸣:“尔等有何冤屈。”
声音撞开浓雾,声浪冲在木板上,掀起了霉味。
趁着神在他身上尚存的仙力,守岁抓紧时间道:“若有便告知与吾,方能在城隍庙前了却心愿,早去轮回。”
戏是要做尽的。
斐守岁深知此理,顺手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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