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夜,倪亦南反复在心中盘问:妈妈看到路边的母狗被强奸都会抓心挠肝想解救吧,为什么不愿救困于水火的她呢?
&esp;&esp;为什么看到她遍体鳞伤,还要推她一把,将她的伤口踩到溃烂呢?
&esp;&esp;是爱变了质,还是大脑美化了回忆?
&esp;&esp;倪亦南对温希的感情很复杂,像满天飘淋的小雨,有些灌溉进泥土里,滋养草木生根发芽,有些排进下水沟,水流震颤,散发着腐臭、刺鼻的味道,痛惜又令人想远离。
&esp;&esp;妈妈真的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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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捱过这场阖家团圆的晚饭后,倪亦南不想回家,借口要拿快递,绕去驿站。
&esp;&esp;之后,她轻着脚步去了402。
&esp;&esp;窗帘紧闭,家里弥漫着一股久无人迹的清冷,倪亦南打开客厅所有灯,坐在她第一次来时坐的位置,环视屋子里的一切。
&esp;&esp;干净的餐桌、角落的狗笼、关闭的房门一切都如最初,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esp;&esp;床铺依旧铺得柔软丝滑,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连挂她针织开衫的那个衣架,如今也还晃晃悠悠地挂在衣杆上。
&esp;&esp;而他习惯抽的烟,此刻全部躺在垃圾桶里,连塑封膜都没拆。
&esp;&esp;书桌上迭着几张白纸,凑近才看清上面的字迹,是他那晚拍来的解题过程。
&esp;&esp;而这里本该有的画架和画笔,以及像艺术家一样杂乱落地的画纸,如今,也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esp;&esp;环视这间陌生的屋子,心头陡然升腾起一股惘然,倪亦南失神着。
&esp;&esp;在这一刻,她忽然异常的想要沉迦宴抱抱她。
&esp;&esp;告诉他,很想念他。
&esp;&esp;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低沉的嗓音,想念他牢牢握住就绝不放手的坚定。
&esp;&esp;倪亦南想念他炽烈的爱人方式,也想念他的幼稚、冷脸和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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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回家时,凌远洗了水果,和温希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esp;&esp;他的手搭在她腰上,她的头靠在他胸口,讨论电视里抱错真假千金的俗套剧情。
&esp;&esp;倪亦南瞥了眼,匆匆回到房间。
&esp;&esp;“南南,妈妈跟你说件事。”
&esp;&esp;没坐几秒,温希敲门进来。
&esp;&esp;温希很少这样喊她,很少自称“妈妈”,也很少声音这样温软。
&esp;&esp;倪亦南没有回头。
&esp;&esp;“老房子那边没收出来,凌叔这段时间要住在这里,他刚回来前段时间又动了手术,妈妈上班顾不上的时候,你帮着做点家务,知道吗?”
&esp;&esp;她不会做的。
&esp;&esp;“知道。”
&esp;&esp;“一家人没有分开的道理,其实你凌叔住在这也是应该的,他说我有时候上晚班女孩子还是不太方便,所以他决定住老房子。”温希说,“不过也不是固定的,我跟你凌叔也可能两边换着住,会提前告诉你。”
&esp;&esp;“嗯。”
&esp;&esp;“你怎么了,学校被老师批评了?我看你吃饭那会就心不在焉的。”
&esp;&esp;温希关上房门,上前两步,手轻轻搭去她肩膀,在今夜扮演起贤淑母亲的角色。
&esp;&esp;倪亦南却早已过了需要母亲关爱的阶段。
&esp;&esp;“没有。”她往前坐,不动声色躲掉触碰,从书包翻出作业,“我要学习了。”
&esp;&esp;房间终于属于她自己,倪亦南深深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拿起笔。
&esp;&esp;夜里,飘着和她衣服同样香气的狗书包挂在房间的衣架上,随着纱窗外的夜风悠悠荡荡,和银白色月光捉迷藏,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时而拉大,时而缩小。
&esp;&esp;倪亦南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望着房中幽黯的一切,摸起床头的手机,点进跟沉迦宴的聊天框。
&esp;&esp;满屏都是她自言自语。
&esp;&esp;这几天她发得并不多,都不用翻,最顶就是上周他爽约,她对他发起的单方面对话。
&esp;&esp;其实不应该再联系。
&esp;&esp;沉迦宴这样毫无预兆消失一周,送给她断崖式分手,她有勇气斩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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