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握三柱香,香烟朝身边的妹妹飘去,陈亦程没有抬头看菩萨。
跪在后面看不清大殿,金金昏昏一片,也不知道跪的是什么菩萨。
闭眼,内心什么也没有,跪在妹妹身边磕头。
扑通,圣杯落地的声音。
紧接女生凌厉的骂声,“你有病啊,离我那么近干嘛,我的身体要挨你烫了个洞。”
生生什么也不顾,手里的东西全朝他砸去,匆匆捞起裙子看自己的腿,“痛死了。”
妹妹腿上烫的艳红的圆圆红印,红得像血。
她生气走开,去另一头跪拜,敬香。
掷圣杯,摇签。长长的头发随她弯腰起身就像从地里面拔出来的。
陈亦程转过头看大殿的方向,香炉里金纸烧的浓烟四起,四处一片烟雾重重,手心里的线香袅袅仍是一股窒人的香味。
他膝盖前有一个阴面的杯筊,还有一个去哪了。
是圣杯,是怒杯。是什么。
还有一个盖在伞下,对确定性的贪婪无限接近圆,以至,陈亦程不敢掀开看看正反,不敢看看究竟是什么。
旧了的圣杯,红色斑驳,露出里面白脏脏的木头心。
他连外面这个也不敢看了,握住弯弯的杯筊一起塞在伞下面,掩埋。
手心里三柱香头,莹莹火头忽明忽暗,烧尽烟灰坠落在虎口,香头仍幽幽吐着烟火。
他抬头看匾额,金光灿灿,赤松黄仙祠,不是苦海慈航。
不是苦海慈航,陈亦程突从游园惊梦中醒来。
烟烘烘一片,地面上的灰尘都飘在半空中,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大殿里长明灯火光烁烁,头顶上纸灯笼流苏晃晃。
香火鼎盛的庙宇,来来往往人很多,可陈亦程却觉得只有他一人头顶烈日。
再回头生生已隐没在人群中。
陈亦程握住香,跪也不是,拜也不是。
他拜谁能实现自己所要的。
日光烈,陈亦程直视前方,他眯着眼睛,无法看清太阳,无法看清菩萨。
那一天好猛太阳,暴躁凶恶,辣得人惶心七七,晒得人头顶焦焦。
水泥地白光耀眼,反射地面直刺眼睛。
他陈亦程现在胆子大到,敢在菩萨面前和妹妹跪在一起。
光线火辣辣的刺进皮肤,扎的他头晕目眩黑天昏地。
陈亦程起身将手里的香扔进火炉里,通往地狱的入口可以吞噬一切。
陈亦程找了个空地,等半空中的灰尘再次落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踏进寺庙,就像孤魂野鬼或者幽灵之类的,不能靠近寺庙的东西。
远离人群的空气凉许多,心情渐渐平淡。不服气马上涨出来,他什么也没做,就跪在妹妹身边而已。
不是征兆吧,许是不小心,闭着眼睛没有办法的事,上香被烟烫太正常不过了,概率问题。
陈亦程伸手盖住树荫下的太阳,指尖在阳光下快呈雪白的透明。
正巧一片树叶翻飞落在张开的手心里,躺在手掌里把掌纹盖了个大半。
阳光下一片树叶显出懒洋洋的姿态,叶脉清晰,叶缘泛黄烘得打卷。
连同一种虚浮浮,不真实的感觉和树叶一起飘在手心。
陈亦程立在太阳下,发了呆一样看,直到手掌晒得火烫烫,握拳牢牢握住掌心之物。
不甘心,还是不甘心,他起身找生生。
这个月份香港还热的人燥,反正不论如何他是受得起的,如何都是。
妹妹蹲在睡着的猫咪旁边,在它身上搭石头和树叶,零零碎碎摞了好高。
他出声惊的猫咪翻醒,爪子挠伤生生的手背,渗出点点血珠。
香港的艳阳天,阳光撒得均匀,陈亦程只觉齿发冷,背发寒,腿发软。
这是惩罚他跪在她身边吗。
可这惩罚偏偏不罚在他身。
叫他想怎么做也没有办法。
他如何是受得起,可她呢。
太阳和菩萨都在身后膨成了巨大体,巨大,巨大,巨大到叫他患上巨物恐惧症。
双脚发软,不敢回头。不敢抬直视太阳,不敢直视菩萨。
陈亦程哑得喉咙疼,死死凝视那一点点血珠。
日头烈烈,阴风泄泄。
便是这小小一点血珠,是他永远也无法跨过洪流。
不被世俗承认,无法跪天拜地。
心寒,从心血管里泵出的血液寒的像是冰水。
烈日光光,灼心惶惶。心被太阳啄的晃荡荡。
整个人就像一块被太阳烧红的钢印进冰块里脱水,他甚至听见自己发出了滋滋声,水淋淋的掉着肉。
他刚刚在侥幸什么,在侥幸若身处其他时代,爱妹妹是被允许的,女娲伏羲,亚当夏娃。
陈亦程有一百个理由放纵自己于岌岌可危墙下行走,于河边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