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推开沈榷的手,很疲惫地说:“沈榷,对不起,你和意儿的安稳人生被我毁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沈榷和吴蔼意,甚至还将宋熙宜搭了进去。
虽然道歉无计于补,宋熙宸想下辈子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再来弥补他们罢。现在,他真的太累了。于是他拔了固定发冠的缠丝金簪,毫不犹豫地插进脖颈,鲜红的血从涌了出来。
宋璟冲过去紧紧搂着宋熙宸。他原本冷漠的外壳终于被撕裂。
宋璟牙齿咬得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血红,按着宋熙宸的血口。“你敢死!”
沈榷反应过来也伸手按着。
宋熙宸并不看宋璟,只是平静地对沈榷笑了笑。“最后,还是你来送我……谢谢。”
血流得很快,浸满了两人的双手,温热的鲜血不断从指缝往外冒。
“宋熙宸!宋熙宸!”宋璟崩溃地吼了几声,可怀里的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宋熙宸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看得宋璟心脏酿成浓重的酸楚。他将额头抵在宋熙宸的脸上,嘴唇极力压抑着抖动,“求你……不要就这样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失了温度。宋璟将人抱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沈榷,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沈府修的地窖平日里很少启开,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压抑。连日阴雨绵绵,四周的墙壁湿漉漉的,仿佛能渗出水来。地面也是湿滑的,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晁镖拿了火折子照着前路,小声问:“是不是从这儿能出去?”
沈知聿按着胸口,难耐地咳了两声,拿了一味益心舒药丸,吞了进去。他点了点头。“可以直接去到城外。”
“那,咱们真的要出去吗?”晁镖有些许犹豫,他的雇主和亲哥还在外头,自己跟着别人跑算什么事儿。
“沅儿……”沈知聿拉过姜沅的手,合在自己手里,替他暖了暖。“沅儿,你听我说……”
他转身将墙壁上一块雕花的砖石推了进去,一个小荷包从洞里掉出来。“这里面有沈府信物。亲手交与你,我才放心。”
沈知聿将一枚白玉蟠螭形的玉佩放到姜沅手里,“咱们沈府在城外有庄子,拿着这东西,会有人接应,你由他们护送着过去。”
周遭太黑了,姜沅的眼睛里仿佛有泪,亮亮的,紧紧拉着沈知聿的手。
沈知聿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姜沅冰凉的脸颊,他很贪恋姜沅这么依赖自己的样子。“沅儿,别怕。我得上去看看祁安。”
虽然和沈祁安并非同母所生,但是骨肉缘枝叶,沈知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沈祁安一人迎敌。他先安排好姜沅,再回到上面。
“我和你一起……”姜沅见沈知聿准备放开的手,突然觉得鼻酸,很多人就像这样抛下过自己。
沈知聿将咳嗽抑制下去,看了眼晁镖,“兄台,劳烦您将他平安带出去。”
晁镖透过微弱火光,看向沈知聿。他和他的东家沈二爷却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的眉眼之间少了些冷峻和乖张,全是温和之色,透着一股儒雅斯文的书卷气。
身份如此尊贵的人,这么客客气气的,晁镖也不好再提他也想上去的话。大不了,先将这位小少君送到地方,自己再回来。
晁镖走上前去拉姜沅。
姜沅拽着沈知聿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他又重复了一遍,“沈知聿,我和你一起,求你……”
闻言,沈知聿脸色更是惨白,他看着姜沅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在昏暗的环境中,还泛着冷光,他眉头拧深了,抽回手,让晁镖把人带走。
晁镖身材魁梧,黢黑彪悍,足足七八尺高。他拉着姜沅,稍稍用力都能将他抱离地面。
姜沅看着沈知聿离开,他的喉咙阵阵发紧,眼睛蓄了泪,一低头就流了出来。
“你是不知,那贼寇可是黑心得很。我一路回来,在路上见着了,他们不是杀,就是抢……”晁镖压低了声音,故意说:“外面都血流成河了,到处都是尸首……”
晁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惹得姜沅更伤心害怕。
毕竟沈知聿菩萨一般善心肠的人儿,从前也从未对自己有过迫害。即使要重新娶亲,那也是别人安排,并非他本意。姜沅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也极少有人像沈知聿这样对自己这么好的。
姜沅握着手中的玉佩,哭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晁镖看着姜沅,心里倒也是奇了,逃命要紧,这小少君咋委屈成这样。
“你咋哭成这样……”
姜沅眼里噙着泪,瞪他,“你懂什么。”
晁镖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生起气来也很漂亮的少君,明白了,为什么那沈家大爷非要亲自将人送下来。
这叫姜沅的少君,光洁白皙的脸庞生得暖玉一般,他咬着薄唇,整个人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
“怎么都听不见刀剑的声音,他们要是出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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