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里的那个男生并没有和她在一起,但她书包的侧袋里,插着他给的那瓶饮料。
电话里,温澜还在讲着什么,励蓦岑却无心再听。
他挂了电话,对上许云淅的视线,问道:现在有时间吗?
对许云淅来说,晚自习才刚开始,今天的刷题计划还远远没有完成。
可听励蓦岑这样问,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励蓦岑走上前,卸下她背后的书包,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励蓦岑把许云淅带到了江州二中。
放假期间,学生不能进校,但励蓦岑可以。
他有一张通行证,随时随刻都能开着车子进出学校。
雨后的夜晚,偌大的校园陷在一片岑寂之中。
一栋栋水泥建筑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巨人,威势十足地矗立在深浓的夜幕之下。
励蓦岑停好车,带着许云淅往校园深处去。
许云淅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隐约觉得,和家长会有关。
家长会已经过去整整一周,她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向他道歉。
时间拖得越久,越难以启齿。
到了后来,她甚至不敢和他见面。
每天清晨赶在他起床之前出门;每天晚上,一进门就钻进自己房间。
许云淅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去面对。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硬疙瘩,压在心头,消不掉、散不了。
阵雨初歇,湿淋淋的路面倒映着淡弱的灯光。
晚风吹过,枝叶轻摇,晃落三两滴雨水。
许云淅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背着书包默不作声地跟着励蓦岑往前走。
穿过一片银杏林,两人来到学校的东南角。
这里有一汪水池。
从校外引来的河水横穿整个校园,最后汇入这里。
池边的草地上,有一条长廊,廊架上铺着大片繁盛的紫藤。
花期已过,只有零星几串淡紫色的花挂在密密匝匝的绿叶之下。
励蓦岑走到紫藤架下,用纸巾擦净身旁的长椅,示意许云淅坐。
许云淅道了声谢,抱着书包坐到靠近廊柱的一侧。
附近没有路灯,黯淡天光被茂密藤叶遮挡。
隐在这昏昧的廊架里头,许云淅的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安全感来。
励蓦岑没有坐。
他双手抄着裤兜,单肩倚在长椅另一侧的柱子上,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水池,似是陷进了久远的记忆里,连嗓音都变得幽远缥缈起来,
很多年前,有个小女孩儿告诉我,如果不开心,就跑去河边听听流水的声音
许云淅听得一愣这话不是她对他说的吗?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暑假,那个染着灰白头发的少年最后一次来芝岭小镇时的模样。
他顶着一张乖戾不羁的厌世脸,像一头沉默而暴躁的狮子,仿佛随时随刻都会发怒咬人。
她一面想关心他,一面又不敢靠近他,犹豫很久,最后终于壮起胆子,拉着他去了附近山脚下的一湾溪涧。
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就跑来这里,闭上眼睛听流水的声音,听着听着,心里的那些烦恼就会被水带走
哥哥要不要试试?
她把自己摆脱烦恼的秘诀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换来的却是一声不屑的嗤笑。
少年双手抄着裤兜,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她在后面追着,不小心崴了脚。
走在前头的少年早就没了影,她只好咬着牙,忍痛拖着伤脚一步一步往前挪。
可没过多久,那少年不知怎么地又折了回来。
见她受了伤,冷着一张俊脸,极不情愿地将她背回了家。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学生,在即将升上高二的少年眼里,的确是个小女孩儿。
久远的回忆被唤醒,许云淅的心底泛起波澜。
后来回到学校,我跑来这里试了几次,倒是挺管用的
励蓦岑说着便弯下腰来,对上她的视线,问道,淅淅要不要试试?
男人嗓音清润,尾音含笑,隐隐透出哄人的味道。
许云淅依言闭上双眼。
哗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源源不断的传来,不湍不急,清新悦耳。
她听着听着,仿佛回到了那个山明水秀的小镇,回到山脚下的那条溪涧旁。
清澈的水流潺潺而动,好像从心上淌过,一点一点带走萦绕在心间的愁绪。
片刻之后,男人低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感觉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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