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二嫂巴巴看着虞凝霜的大木勺,所思所想不言而喻。
但是虞凝霜就是不搭腔。
往常在家里请杨二嫂喝饮子,那是待客之道,现在却是赚钱之道,一码归一码,绝不能含糊。
加之杨二嫂又是这样爱占便宜的性格,虞凝霜必须从一开始就断了她的念头。她牢牢捏着那大木勺,半分没松手,甚至又寒暄几句,便告了辞要走。
“哎——等等!”
罢了罢了,杨二嫂咬咬牙,确实挺实惠的!
于是离开杨二家的时候,虞含雪胖嘟嘟的小手心里就捧了整整三十六文钱。
“阿姐,好多钱啊!”
除了偶尔得的一二文零花,她还从未拿过这么多钱,只觉得沉到打手,几乎拿不住。
“这才刚开始呢。”
虞凝霜小心地单手抱住木盆,抻长另一只酸胀到打不过弯的胳膊,艰难地摸摸妹妹茸乎乎的发顶。
能在抠门的杨二嫂这里卖出去两碗,她真心觉得是个好兆头。
“雪儿,咱们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嗯!”
汴京城中,诸般买卖,各有吸引客人的叫卖方式。
卖冰饮子,照理是要敲冰盏的,可虞家并无这物件。虞凝霜便拿一双小瓷碟给了妹妹,后者将其当个玩具一般,挥着小手打出了乱糟糟、但很是清脆欢快的节奏。
对于沿街叫卖,姐妹俩一点儿也不羞不怯,反而有一种生气勃勃的大大方方。
快要转出青槐巷的时候,已经卖出去七八份,都是这般敲人家门推销的。
邻里都知道虞凝霜擅做饮子,这回还是稀罕的冰饮子,加之价格也不高,便多多少少都愿意捧个场。
偶有人随口问起冰的来历,虞凝霜就用之前那套说辞。因她在金雀楼帮工的经历货真价实,众人便也未起疑心。
这般一路走,一路吆喝,虞凝霜暗自认定第一阶段的试水完满成功,起码已经回了本。
而水晶皂儿还剩多半盆,她略加思索就决定趁热打铁,去街市上转一转。
姐妹俩出了青槐巷,走过两个街口、过了一座桥,终于到了宁保桥南大集。
汴河分出柔软的一支,在这宁保桥下蜿蜒而过,滋润着河岸各色饭馆食肆林立,流动的小摊子、卖货郎、架车儿更是不知凡几。
这里是附近居民寻些杂嚼的好去处,每日以夜市尤为热闹,辉煌灯火陪伴着吃货们直到三更。
现下不过午市,已是人烟浩闹,是以也是虞凝霜扩展生意的好去处(1)。
但机会多,竞争也多,虞凝霜既没有名气,也没有其他小贩那些洁净器皿、鲜艳幌幡。要知道,随便一个卖些香药果脯的小贩,都是将其盛在漂亮的梅红匣儿中的。
她只能借力。
虞凝霜带着妹妹沿着一条斜街走,路过了数家食肆却未停留,直到闻到一股直呛进鼻尖的辛香。再抬眼一眺,见这家食肆里食客皆吃得满面红光,满头大汗……她驻足,就是这家了。
撩帘帐而入,虞凝霜先锁定了正上菜的店家娘子,微施一礼道:“沾店家的光,小女来撒暂,实在是叨扰了。”
那娘子年岁三十上下,打扮利落,言语明朗,便笑回,“这有什么?小娘子请便罢。只是……”
店家娘子好心提醒,“你也是卖些咸菜果脯吗?恐小娘子不知,我们这般川饭店油重味辛,早已吃了客人满嘴,怕是卖不出什么的。”
“撒暂”是指如虞凝霜这样,去人家食肆、酒店兜售些小零嘴。一般是腌菜渍物、干果炒货,既能给客人下酒下饭,又不会影响店家生意,是市井间尤为常见的卖货方式(1)。
因此店家娘子的担忧不无道理。
川饭店最善用香料油料,将菜滋味做得喷香浓郁。食客们品尝过后,再吃寻常小菜只会食之无味。
但虞凝霜卖的可不是那寻常的吃食。
她径自去到一餐桌前,向那正捧着深碗吃燠面的食客问道:“可要来碗冰饮子解解辣?”
煎燠肉、达成合作
“畅快!实在畅快!”
客人将最后一口糖水喝尽,撂下碗长吁出声,朝虞凝霜高声赞叹。
细碎的冰沙不仅缓解了口中火辣辣的刺痛,还好像流到了血管和筋络里,将沁凉输送到四肢百骸。又像是被大日头暴晒的后颈,忽地覆上一块冰凉凉的手巾,热意全消,自头顶到脚下都升起凉风。
他刚吃了一碗热辣的燠面,浓汤灼着舌头,险些吃得涕泗横流,又因滋味太好,偏偏舍不得撒手。
这碗冰饮子来得正是时候。
回味着口中甘甜和清爽,客人觉得自己又行了,便高声喊:“店家,再来一份煎燠肉!多放茱萸辣油!”
“好嘞!”
一直不时看这边热闹的店家娘子马上回答,扭身去了后厨。
有了这一位食客开的好头,店内其他客人也纷纷响应,甚至因这热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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