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霜听出田六姐这番话既有真心夸赞,也有怕她另择他枝的试探,于是有意安抚。
“随便做来玩的,做的不多,也没指着它卖钱。不过是赚个吆喝,引得更多顾客来咱们这里便是。”
确实,因为成本太高,荔枝玫瑰水团的定价压也压不下来。
她买的那一枝儿荔枝是十颗,做出的饮子将将够卖十几碗。定价倒是高达四十文,可算下来,每碗净利润绝对比不上五色水团或是水晶皂儿。
五色水团和水晶皂儿受众广,始终是虞凝霜贩售的主体。
但是多少在现代各色营销手段中浸淫过的她也很清楚——
还得是荔枝玫瑰水团这样新奇又昂贵的饮子,才能打出去名号。
她这般很诚挚与田六姐讲了为何添了这一味饮子,后者这才放下心来,又夸她会做生意。
果然,虞凝霜言出法随,这名号还真打出去了。
翌日,便有人在店外问“店家可是有荔枝玫瑰水团卖?”
待这问话之人进来,他和虞凝霜俱是一愣。
甜浆水、严家母子
严铄品级不高,无权当街骑马。他也没有乘马车驴车的兴致,向来是疾步步行回家。
进了大门,不做任何停留和休整,他如往常一样往正房而去。
在门口跺掉靴上尘土,他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夏日昼长,此时外头仍是一派明亮,可这屋里帐子帘子层层叠叠掩住了天光,显得甚是黯淡。
侍于榻边的两人,一是看着严铄长大的李嬷嬷,一是他的厮儿陈小豆,见他来,都行礼唤“阿郎”(1)。
严铄点点头,径直走到榻边,正声问候,“母亲,今日感觉如何?”
“清和回来啦。”
楚雁君叫着大儿子的表字,示意李嬷嬷将她扶起半坐。
“还能如何,老样子。”
她的声音细若,但是为着不让儿子担心,尽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几声咳嗽也想方设法掩去了。
母子俩絮絮说起话来。
只是严铄向来寡言,又报喜不报忧。而楚雁君终日缠绵病榻,唯一见闻就是小窗外的枝杈。看它抽条、吐芽、开花,绿了又枯,枯了复绿。
所以,就算两人都念着多陪陪对方,除了常规的问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今日楚雁君却有些新鲜事与儿子分享,她苍白的病容上也露出两分笑意。
“说起来今日小豆买回一碗冰饮子,我尝着确实甘甜。还想着给你留半碗,可为娘的一时嘴馋,几乎都用完了。”
严铄这才见边上的雕花高几上有一碗,表面沁着一层极细小的水珠,可见之前确是碗冰凉凉的饮子。
他当即长眉竖立,厉声责问陈小豆。
“怎的乱给大娘子吃东西?”
陈小豆一哆嗦,忙答:“大娘子这几日思乡情切,总是想吃荔枝。可荔枝火大呀,不能多吃。小的听闻宁保桥那一带有卖荔枝冰饮子的,就想着买来给大娘子尝尝鲜。”
严铄听了更气。
“胡闹!火气是吃点冰饮子就能中和的?”
楚雁君适时咳了两声,将严铄注意力拉回来。
“你骂他作甚?这一碗饮子拿回来只堪堪凉,都要热了,还能把我激过去不成?再说了,为娘这吃一顿少一顿的人了,可不得拣两口爱吃的来吃?”
听她频频说起那不祥之话,严铄心中惊痛,可他既不善安慰,也不会劝解,紧抿的唇线像是随时要崩断似的。
还是楚雁君自己转了话题。
“小豆子是你用官奉里的公使钱雇的小吏,又不是卖给你了。你看人家别的官儿雇的都是马夫、轿夫,只做公差。小豆子倒好,还得替你管家里这摊事。”
陈小豆最记吃不记打,见楚雁君斥责严铄,又马上为他开脱。
“大娘子折煞小的了。小的这不是还住您府上吗?要不是阿郎收留,小的这小命儿早就——”
当着病人说这话太过失礼,严铄眼刀过来前,陈小豆已然在心里骂自己千万遍,挠头笑笑。
“总之!小的为阿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经他这么不管不顾一闹腾,氛围倒是轻松起来,就连满屋的药味也被冲散一些。
楚雁君以帕掩唇,虽边咳边笑,人却精神几分,也有了说话的兴味。
“话说那饮子里的小团子做得极雅致,极可人。可惜糯米粘滞难消,为娘便剩下一些,实是有些辜负了。”
严铄依她所说去看,果然见碗内底聚着几颗小巧水团。
看那大小,倒是和端午在致达学堂看到的五色水团相似。只不过这一份水团,是雪白和嫣红相杂的颜色。
严铄神思一晃之间,那边陈小豆已经叽里呱啦又开始了。
“阿郎,您知道这荔枝玫瑰水团是谁在卖吗?”
本还只是连半分都算不上的怀疑,可他这么故作神秘一问,严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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