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拿回来准备加工的那些食材,犹如惊弓之鸟的虞凝霜过分谨慎,不敢拿任何有可能被下药的食材。
……于是她拿了两斤鹌鹑蛋。
还有一整罐子粗盐。
所以现在,虞凝霜在炒盐做盐焗鹌鹑蛋。
砂锅微热,便倒入一整罐盐,又加了香叶、花椒和大料慢慢地炒。
直到香料的芳烈香气都被炒出,又被细细吸收到那些盐里。
粗盐雪白,看起来柔和清爽,疏疏散散的,实际上此时的盐已经热极,碰到手就要烫掉一块皮。
虞凝霜小心翼翼地先将一部分热盐倒出,往砂锅中铺了一层鹌鹑蛋,而后再倒入一层热盐、铺一层鹌鹑蛋……如此反复,直到砂锅装得满满当当,被虞凝霜盖上锅盖。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始终用文火小心加热,盐的热量和咸味便会透过那薄如纸的蛋壳,尽数浸到鹌鹑蛋里。
一刻钟后,虞凝霜扒拉出一个,不顾烫地手忙脚乱剥开,光滑如珍珠的鹌鹑蛋已经熟透。
而且明明未见明火,鹌鹑蛋上却被烙了淡金色的焦痕,卖相极佳。
明明未加水或酱汁烹制,鹌鹑蛋本身的汁水却被完美保留,嫩滑q弹。
这样的盐焗鹌鹑蛋也好保存。表面干爽,又有大量盐分保鲜,于是虞凝霜也将它们仔细收藏起来。
这几天,她在饮食上要慎之又慎,要多留些知根知底的吃食傍身才是。
做完这一切,虞凝霜惬意地钻回被窝,而后将自己生病的消息放了出去。
双鲤糕、得封诰命
虞凝霜偏头痛、以致精神恹恹卧床不起,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翌日,宁国夫人凌玉章就借着敬献一些补药的名义进宫面见太后。
“偏头疼”是两人早定下的暗号, 表示虞凝霜此时需要凌玉章的帮助。
这两人,一个是已经承恩出宫的医官,一个是仍在太后身边侍候的女官,本来为了避嫌,也是不该过多接触的。
奈何她们有义结金兰的名分,那么凌玉章拜见太后之后,“顺道”来看虞凝霜一眼也是合情合理。
如此又过了两日, 虞凝霜这边病症“刚好”, 宫外却传来消息, 说她家中母亲病重。
虞凝霜听了惴惴难安, 而太后娘娘仁慈,欲遣御医往虞家查看虞母病症, 曾是宫中女医官之首的凌玉章便主动请缨。
结果非常不妙, 凌玉章诊断出许宝花突发背疽恶疾。
疽已伤了五藏筋髓,脓已成, 十死一生。
“消息一传来, 娘子都哭抽过去。”
贞儿满面愁容, 站在门口与小晴低声交谈,“现在缓过来一点,刚刚躺下。”
小晴也无不忧心, 虚望着虞凝霜寝房紧闭的门。
“虞娘子如此难过, 这几天你我万事都要细心些。”
贞儿点头, 让小晴先去休息,自己守在了门口。
而她们口中“如此难过”的虞凝霜, 正趴着躲在被窝里,剥着她的盐焗鹌鹑蛋。
她的脸上泪痕阑干,可见方才哭得很卖力气。
虽说是提早与凌玉章编排好的说辞,然而只要将阿娘和恶疾放置在同一个场景中,只要想到这可能性的万分之一,虞凝霜的心痛难当便不参虚假,演技自然也真实。
此时她的眼里还噙着泪花,视物不清,都剥不好鹌鹑蛋了!
终于,最后一个鹌鹑蛋也进了虞凝霜嘴里。
它弹滑得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唇齿间骨碌着躲藏两回合,才被咬住咽下。
韧润的蛋白和绵糯的蛋黄都浸着五香香料的美味,虞凝霜快乐地蹬了蹬腿。
她想,盐焗鹌鹑蛋都又做了一茬,且也吃完了,这场戏也唱到了尾声。
如今就看刘太后那边的反应了。
与虞凝霜的轻松愉快不同,刘太后此时确实有些困扰。
虞凝霜和凌玉章合力演的这出戏酣畅淋漓、一气呵成,甚至都没有特意掩人耳目地修饰修饰。
虞家母女说病就病,说好就好,一连串动作未免太过显眼。
可刘太后知晓,凌玉章给出的,并不是一个诊断结果,而是一个态度。
她既然说许宝花生命垂危,那许宝花就是生命垂危。
如若不信,那便是亲手将自己和凌玉章多年的情分,以及后者那享誉天下的医术丢到地上糟践。
这是阳谋。
两边的砝码已经摆得清清楚楚,两边的人则通通心照不宣。
就是要逼迫着刘太后不信也得信。
信不信且不论,刘太后只是想不明白虞凝霜为何在此时忽生退意——
她在这慈宁殿中极其得脸,一应吃穿用度比许多大家闺秀都来的金贵精致。
更别说,她刚办好了赐酺那样的大差事,自己亦看重她,可谓前途无限。
通天的名利近在咫尺,为何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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