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短夜渐长,在太子府的日子平淡而安稳,很快便迎来了中秋。
往年大梁中秋都是要在宫中大办,只是今年皇帝身体欠佳,所以取消了宫宴。如此宫中团圆虽然没了,不过一大早开始,来太子府拜见的人便络绎不绝。
金锁躲个清静,一直在后堂待着,午膳都没在前面吃,好在梁渊也由着他,金锁用好午膳,照例在太子府花园里看看花,而后便一头泡在了书房。
秋月在一旁尽心地为他磨墨,皇家特供的金丝徽墨和锦纸,金锁眼都不眨地写着大梁的字,来来回回便是一句诗。
眼见着外边儿太阳西沉,书房里有些暗了,秋月才想去点灯花,便顺飘窗见着外边儿走廊里走过来一个人,细看过去来人一身绛色蟒袍,是太子。
于是赶忙低声道:“殿下,太子过来了。”
金锁看着桌上四处乱放的练字纸,闻言赶紧拢在一起压在了旁的书札下面,留下一张还算看得过眼的,装模做样地落笔。
不过几息,书房的门便被推开,太子面冠端正,见了一天的大臣门客也不见什么疲态,走过来到金锁旁边,秋月自觉地退下了,梁渊弄起袖子要给金锁磨墨,后者压住他的手,略带羞赦地道:“哪担得起太子哥哥为我磨墨。”
梁渊发出一声笑音,问道:“阿锁写什么了?”
金锁指指书案上剩下的那张,“‘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秋月姐姐说这句是一位很有名的文人在中秋写的,正好今日也是中秋。”
梁渊点点头,又问道:“阿锁知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
秋月说过,不过他已经忘记了,只是连起来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长久两个字他倒是明白,于是道:“我想便是希望和在乎的人能够长长久久吧,就像我和太子哥哥一样!”
梁渊刮了刮他的鼻头。
金锁所说即所想,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梁渊这时候过来,他忍不住问:“太子哥哥不用继续招待宾客了么?”
梁渊失笑,一进书房看见金锁在习字,问了几句反倒把来找金锁的缘由忘记了。
金锁一问他才想起来,于是便回答道:“今夜上京热闹,阿锁换身衣服,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金锁来大梁不久,还没到民间看过,再加上中秋热闹又难得不宵禁,梁渊才起了这个心思。
金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摇着梁渊的袖子连说了几个好字,不用梁渊再说什么,自己跑去换衣服了。
到民间本来就要伪装一番,于是金锁便恢复了男装的打扮,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衣物套上了。
大梁政治清和,像中秋这样的传统节日,最繁华的中舟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小贩。
金锁也一时被这样的热闹繁华迷了眼,双眼看得目不暇接,竟不知道叫梁渊给他先买哪个好。
不多时便在一处面人摊住了脚,只见那摊面的棉花上扎着许多活灵活现的面人儿,摊主还在捏着,手里的嫦娥活灵活现。
在外面金锁不好点破太子身份,于是只唤他哥哥,扯了扯梁渊的袖子道:“哥哥,我想要这个。”
梁渊笑着看他,闻言无所不应地颔首。
长得这样讨喜的小公子,摊主也喜欢,于是笑呵呵道:“公子想要个什么样的面人儿?”
金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要两个我和他模样的面人,您能做吗?”
摊主也算见过世面的,两个小生相恋并不多稀奇,所以闻言神色也没变,麻利地开始捏。
不一会儿,两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就做好了,金锁小心地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来回端详,尤其是梁渊模样的,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在梁渊身边从不设防,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热闹的灯火铺在他清澈的瞳仁里,映出里头几乎要满溢出的欣喜,比烟火气还要让人感觉到熨帖。
梁渊最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他前半生满是宫门几重和天家恩怨,却从金锁的身上就这么多字没办法,只好在前面水一些字数,实在是太抱歉了。
回了太子府金锁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两个面人被他插在妆台,盥洗好了盘腿坐在床上,看见梁渊进来了,金锁还开心地喊住他,道:“太子哥哥,来床上睡呀。”
他太忘形,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梁渊闻言脚步都一顿,回答他话的嗓音也有些发紧。
梁渊:“好。”
金锁自替嫁到太子府便一直安置在主殿,这边以前是太子宿的地方,故而殿内凤鸟衔环铜熏炉里是和太子身上如出一辙的沉木香气,只是味道淡淡,如今梁渊洗浴过后穿着下人新熏好的衣服,往床榻这边走来,金锁自小习药理,鼻子要比普通人灵敏很多,香气快把他醺醉了。
待梁渊走近,看见得便是他傻乎乎飘飘然的模样。
于是笑问道:“阿锁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边说边把金锁脸边的两绺碎发替他拨到耳后。
金锁傻笑着躺倒,并不回答梁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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