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事就是会短暂失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身体机械带领主人动作。
季雨泽的记忆就断在抓娃娃手抖的地方,再回过神来,人已经举着酒杯给二伯敬酒了。
连续喝两晚,能喝的尚且要缓一缓,季雨泽就更扛不住。他吃得很少,大部分都在喝,还要陪着二伯聊天聊地。
叔侄间本就差着辈分,季雨泽打心底对这个人没好感,说不出什么好话,也没有池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只能埋头听着,实在糊弄不过去就敬酒。
“……所以说啊,两只脚走路的多了去了,就算一张皮囊好看又如何?”
酒过三巡,二伯喝高兴了。他不在意有没有共同话题,只要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侄子能对他点头哈腰俯首称臣,就够了。
“二伯说得对。”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谁知道他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小泽,你就是太年轻。”
“对。”
“这也就是我,你亲伯伯,咱自己家里的人!能够原谅你的行为,你看你到了社会,在外边,谁还会忍你的脾气?”
“是,我一定改。”
“我也知道,你长大了,爱在外面玩,但是要分清轻重!管他男的女的,内里都一个模样,你以为他什么都不图啊?我要是给他更多好处,他才不会在你身边呆着呢!”
“……”
有些人是这样的,越给脸就越不要脸,把别人的礼貌当成他说教贬低的跳板,季雨泽很庆幸自己没在这种家庭里生活,迷迷糊糊中,他甚至能分出精力去同情自己的堂哥堂弟。
他从没觉得自己家里这么乌烟瘴气过。烟酒的臭味和中年油腻男人特有的爹味时刻萦绕在四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他才好像活过来。
“慢走,二伯。”
把人送进车里,季雨泽迫不及待就要转身离开。
季二伯拉下车窗,又叫住他说了几句,绕来绕去就为了铺垫最后这句话:“你的诚意我收到了,但我可没原谅那个小白脸,他得亲自来我这儿一趟,当面道歉!”
季雨泽抽回手,嘴角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散。他学聪明了,不反驳,也不动怒,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季二伯被盯得发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车里的暖气都罢工了,寒意直达心底。
过了好一会儿,季雨泽像是终于看够了,才懒懒扯开嘴角,尽管那表情在二伯看来有点讥笑的意思。
“下次见,二伯。”他低声道别,随即拍拍车窗,示意司机可以离开了。
这次季二伯离开得很安静,车尾很快消失在转角,风中飘散着寒冬特有的湿冷,季雨泽深深吐出一口气,白雾从他口中散开。
深夜,小区很安静,灯光昏暗,几乎只能照亮脚下的石板路,一切都隐藏在夜色深处。
季雨泽在寒风中沉默地伫立,他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
漫无目的从侧门沿着小区绕了一圈,走走停停,浮浮沉沉,小区很大,天气很冷,他很累。
“唉。”
就算无处可去,好歹还能回家。
他又绕回了单元门口。
只是这一次,多了谁的身影。
季雨泽第一反应是自己产幻了。
“还好没错过!”
池皖缩着脖子蹲在门边,身边好像有一堆东西,夜幕太浓,季雨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见的,是他亮晶晶的眼睛。
池皖兴冲冲起身,问:“结束了吗?”
“你怎么……”
“我给你带了东西!”池皖一股脑把东西拿起来,一一给季雨泽展示。
“小蛋糕。”他举起左手。
“解酒药和护肝片。”他举起右手。
“还有你没抓到的那个史迪仔。”他夹了夹怀里的玩偶。
在今晚之前,季雨泽以为“被感动得做不出反应”只是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夸张表现,可这俗套的剧情真套到自己身上,他反倒比电视剧的反应更大。
他不是做不出反应,他简直像是得了失语症。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