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红星钢制品厂一片沉寂,只有更房和邵勇的办公室亮着灯。邵普、家有、柱子和栓子,赶到厂里的时候,邵勇和文明已经走了。邵普叮嘱了更夫,带着人又返了回去。这一通折腾,也是把众人累够呛。掌灯时分,邵勇和文明从医院回来。邵勇板着脸,质问文明:“金晓刚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工人名单里,并没有他啊!”“他是后加进来的。我见他恳切,又是本乡本堡的,抹不开赶他走。再说,咱南大洋穷,让他来厂里,也是个挣钱的机会!”文明没想到邵勇记性这么好。竟然记得第一批招工名单。打马虎眼,显然过不了关!文明心一横,如实招来。“后加进来的,培训了吗?”邵勇盯着文明,目光严厉。“培训?赶上个尾巴。我看他人挺机灵。人挺机灵,就让同班的人带一带。我想带一带就会了。谁承想,能出事。”面对邵勇瘆人的目光,文明底气不足,嘴里开始拌蒜。邵勇的火腾地上来,脸一松,气乐了:“你还让同班的人带一带,同班的人是熟练工?都半吊子,能带出来?文明啊,文明,我咋说你好呢?”“哥,我知道,我不对!上次进料……”文明低下头,小声嘟囔。“我不没提上回吗?文明,你是我兄弟,你得为我负责。崔书记信任咱,可咱也得对得起崔书记不是?你瞅瞅你,给你摊工作,四脚不落实,能不出事吗?”邵勇恨铁不成钢,数叨着文明。文明面上挂不住,委委屈屈地顶撞道:“我也不想啊!出了事,我愿意吗?厂子刚开,金晓刚就碰了,我心里就舒服啊?我不是想在你面前表现表现吗?好让厂子上上下下都认可嘛!可他妈的,喝凉水都塞牙!这糟心的事儿,一个接着一个,总是拧着来!”文明的话,像棍子,触动了邵勇。事情已经出了,现在,需要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怨天怨地,揪着文明错误不放。想到这儿,邵勇整理下情绪,用平和的口吻说道:“好啦!你的心情我知道。这回咱重打鼓另开张。所有工人,不论是谁,包括我和镇领导的亲戚,都一个一个过遍筛子,技术不过关的,一律不准上岗。”“我这就安排!”文明也稳定了情绪,痛快地应道。文明刚想迈步往外走,邵勇猛然想起什么,叫住文明:“对了!晓刚的家里人通知了吗?”“通知啦!”文明回道。“好!通知了,好!”邵勇略有所思,不再说话。邵勇和文明前脚离开鞍阳总院,金晓阳提着水果,后脚进了金晓刚的病房,看着打着三角带的兄弟,晓阳皱皱眉,沉声道:“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俺的话,你没听明白,还是当做了耳旁风?”“你不问俺伤哪了?重不重?反倒埋怨起俺来?要不是你,俺能变成这样?”晓刚不满地瞪了眼晓阳,低头瞅了瞅吊着三角带的手臂,没好气地回道。“好好好!算我不对!算我不对!”晓阳边说边坐到晓刚对面空着的病床上。pi股刚坐稳,又急不可耐地问:“手还是胳膊啊!”“中指手指肚掉了!”晓刚淡淡回道。“伤着骨头没?”晓阳关切地询问。“以后再也不用剪指甲啦!”晓刚拧着眉,显然对自己残了手指痛心不已。“还是伤着骨头了!”晓阳满脸惋惜。挪了挪pi股,忍不住埋怨道;“我让你搞机器,看能不能做点手脚,可你倒好,机器没咋样,倒是把自己的手碰了!”“金晓阳,你愿意坐,就坐会。不愿意坐,就滚!受伤的是俺,倒霉的是俺,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晓阳的话,在晓刚听来,既刺耳,又扎心,这让金晓刚不无名火起,脾气变得暴躁。“属狗的是不?说翻脸,就翻脸!我不是心疼你吗?平白无故,伤了指头,不值当得!”见晓刚朝自己发火,晓阳也没了好气,与晓刚吵起来。晓刚本来伤了指头,又被晓阳数叨,心里更加委屈,怒斥道:“有你这么当哥的吗?把自己兄弟派过去当卧底,搞破坏。你身不动,膀不摇,小嘴叭叭叭,满嘴是理。你知道,俺当时有多紧张吗?以为当坏人,干坏事,就有多容易似的!早知道你这样,打死俺,俺也不会替你去卖命!”晓刚没了拘束,放开量,敞开了说,积压的怨气一出,心里痛快不少。可晓阳不干了,张嘴反驳:“我让你想办法弄坏机器,谁让你上去就把自己弄坏的?你做鬼,害怕,弄岔劈了,还怪上我了?”自己受了伤,晓阳不领情,不把话都说出来,那不憋屈死。晓刚横下心,梗着脖子,耍起了赖:“就怪你!就怪你!不是你,俺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干嘛要去做鬼?都是你害得俺,你不认不行!”晓阳还要说话,走廊里传来晓刚妈的喊声:“刚啊!你在哪间屋啊?”听到晓刚妈的喊声,哥俩不再言语,同时从床上站起来。晓阳过去,按住晓刚肩膀,低声道:“你刚受了伤,躺在床上休息。我出去把我婶我叔接进来。”晓刚重新躺好。晓阳拉开病房门,去迎自己的叔叔和婶婶。晓刚爹和娘,庄稼人打扮,蓝布上衣,蓝布裤子,脚上蹬着板鞋。浑身上下,真是土得掉渣儿。医院里胡乱打听一气,话说不明白,也没人待见,找了半天,才左打听,右打听,找到金晓刚的病区。晓刚妈看儿子吊着胳膊,眼泪从眼角掉下来。她三步两步,抢在儿子床前,抚着儿子的大腿,颤声问:“儿啊!碰在哪啦?疼不疼啊!”晓刚爹也把手提的脸盆、饭盒、毛巾一应用品,放在病床前的小桌上,转身焦虑地看着儿子的手臂。晓刚避开爹妈心疼忧虑的目光,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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