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再也装不下去,急匆匆起床,捡起祁渊丢掉的银簪一看,“你都给我弄坏了!”
祁渊瞥了一眼那簪子,语气平淡无波:“掺了铜的粗银,值不了几个钱,不必心疼。”
说话间,他长臂已探入箱中,凭着模糊的记忆摸向箱底。
手指触到熟悉的纸张质感,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抽了出来——正是两张折叠起来的纸。
沈鱼看清那是什么,心头一滞,也顾不上那银簪,伸手就去抢夺:“还给我!”
怕撕烂了,祁渊并未认真阻拦。
错身之间,二人手里各拿了一张纸。
沈鱼捏着婚书。
祁渊手里则拿着那份写着“沈渊”的籍契。
他将籍契仔细折好,收入怀中存放,再垂眸看着沈鱼手中的婚书。
粗纸。劣墨。污迹。
他看不上。
可眼前的女子却宝贝似的,死命护在怀里,眼中含上了泪。
他好心,帮她点破:“守着这婚书也没用,待我恢复身份,那不过就是一张废纸。”
沈鱼扭过身去,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再转过身时,眼圈虽还有些红,眼神却倔强如初:“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你若如此,我就去打官司。”
祁渊剑眉微挑,似觉荒唐:“状告何人?”
沈鱼:“告你始乱终弃!”
祁渊扶额,他实在不会对付女人,尤其面前这个,索性抬出身份压她,“但若我告诉你,我是京城祁家的二公子,大周的护国将军呢?你还要告官?”
沈鱼一愣。
她想了一天,自是猜到了这人样貌气度乃至行事说话的口气定然来历不凡,却没想到他竟然身份如此尊贵,
祁家?护国将军?这些称谓对她而言比天边的月亮还要远。
这下她反而没了底气。
然而,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肯就此低头,“打不赢也打,叫世人知道你的嘴脸。”
祁渊觉得好笑,故意恐吓:“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你灭口?”
沈鱼索性垫脚伸过脖子去,“那你杀我!”
透窗余辉洒在少女微微扬起的、脆弱而倔强的脖颈上。
祁渊看她眼皮潮红,目喊水光,朱唇紧咬,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烦躁。
哭哭啼啼,真的麻烦。
他逃避似的走到床边,“杀你还要处理尸身,我何苦来。”
沈鱼说他不过,负气将他赶出屋去。
僵局无声。
祁渊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
他无可奈何,索性到院中洗澡。
——
月光在简陋的泥地上流淌。
祁渊在院子里呆到半夜,思索回京的安排。
车马。路引。样样不可少。
好在他现在有一份籍契暂用,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事。
想到此,虽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受伤没有记忆的这些日子,沈鱼对他还是挺好的。
她有千百种方式可以把他“卖”了,抑或只留他在身边差使,可是她却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还和他成亲……
掌心渐渐收紧,祁渊不想再回想。
往日的好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难以处理的麻烦。
夜色深重,祁渊起身回房。
屋内,沈鱼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睡了。
但祁渊知道她没有。
她呼吸还是那么乱。
男人长身抱臂而立,皱着眉。
终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我睡哪?”
沈鱼没有回头,被子里的声音恶声恶气,“看不上我这茅草屋,也看不上我,现在却等我给你铺床吗?大公子爱睡哪睡哪。”
祁渊被噎得一滞。
他想了想,可以出去找个歇脚的旅店。
但如果如此,这女人会又一副自己负了她的委屈模样吧。
他堂堂少将军,面对一介小女子,却觉得无比棘手。
到最后,他还是熟练地把柜中的薄被找出来,铺在地上,自顾自躺了上去。
月色流动无声。
床榻上,沈鱼背对着祁渊,听着他铺展被褥、席地躺下、呼吸渐趋平稳,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蜷缩着,身体僵硬,唇线紧抿。直到那呼吸声规律绵长许久,才极轻地转过身,透过朦胧纱帐,望向地上的人影。
月色为其镀了一束光。
五官疏朗隽永,轮廓挺立分明,睫毛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沉睡中,下颌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褪去了白日的冷静与疏离,然而,那份骨子里的矜贵与傲气,依然沉淀于眉宇之间。
沈鱼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试图从中寻回那个傻子的痕迹。指尖无意识攥紧被角,指节泛白,心底酸涩与惘然交织。
原来,从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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