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黄三的向导便带着他们往目的地的后门去,到了之后自己先跳下车,上前叩门,请了门子出来。
“东家,风里夹了雪粒子,冷得很,”苏小郎扭头对车厢内道,“把拜帖给我,我去递吧。”
“就这么几步,不碍事。”明月在里面穿好斗篷,掀开车帘,抬眼望了望油漆鲜亮的门扉。
渐渐猛烈的西北风中确实带了冰凉水汽,瞬间冲散了她口鼻间喷出的白汽,“我自己来吧。”
若非主人家慈悲,自己一介小小商贾,连站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还畏惧这点风雪么?
苏小郎从车后面搬下脚凳,明月踩着下来,先给门子看过之前常夫人给的书信封皮和名帖,又递上自己的拜帖,“劳烦您通报一声,杭州旧友来访。”
说完,又要给银子。
那门子见她有自家少夫人的名帖和书信,哪里还敢要?当下推辞笑道:“姑娘客气了,只是实在不巧,今儿一大早夫人就陪同老夫人出门赴宴,说不得要傍晚才回,现下确实不在。不如您在何处下榻?待夫人回来,小的也有地方传话。”
明月便将预备下榻的客栈说了,“姓江,江明月,今儿刚到。”
京城管得严,外地人住店都要给店家看过身份文书才行,姓名、来历都做不得假。
一旁的黄三见门子如此客气,越发觉得明月不凡,送到客栈后又帮忙交t割,还特意去跟前表功,“小的黄三,就住在城里,办事还算利落,外头那下巴有痣的跑堂认得我,您若再有差遣,只管使唤!”
-----------------------
作者有话说:【注1】有读者说卞慈盯着明月,像神经病,不是,你们误会了,他平等地盯着每一个人,不然之前的郭老板怎么栽的?
还有啊,我没说过他是个好人啊!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商场也好,官场也罢,哪儿有啥纯洁无暇啊,这本书大概率没有绝对的好人,迄今为止女主角也不是什么善茬子,望周知!
【注2】宋代北方有漕运,但基本为官用,大运河主干很少用作民用,基本都做粮道、木材和军需等国家大事通道,而且因为维护成本和难度太高,北宋末年漕运四渠就先后废弃了。
明月和苏小郎十一月二十九近晌午进京,莲叶次日巳时前后到客栈,明月分外惊喜,“好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一时间,莲叶竟不敢相认,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惊道:“明月,你是明月?”
迎面走来的姑娘面颊匀净,白里透红,身量高挑匀称,衣衫光鲜齐整,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一身旧衣的落魄小女孩儿了。
她快步上前,拉着明月看个不停,又拿手比量,“近两年不见,你高了足有大半头呢,脸儿也长开了,真好,像个大姑娘了!”
明月忙拉着她去桌边坐下,又命博士点好茶来,“姐姐也是越发有气势了,这两年你和嬷嬷怎么样?夫人还好吗?”
“好,都好!”莲叶笑道,“如今虽然隔得远了,但是夫人闲时也常说起你呢……”
常夫人慈悲心肠,日常随手帮过的人不少,可如明月这般迅速成长又知恩图报的,寥寥无几。
明月叹道:“也不知我是哪里修来的福气,能得夫人这般挂怀。”
几句话说下来,长久不见的那点生疏便渐渐散去。
她们也不免感慨,当初本是萍水相逢,又隔着天南海北的,谁能想到彼此有心,这段意外的缘分就这么维持下来了呢?
茶博士在桌边摆放茶具,当面点了两盏“童子戏雪”的茶来,衬着外面纷纷扬扬的瑞雪,十分应景。
“点茶”是先在茶盏中放好茶叶末,再以沸水冲泡,技艺精巧的人可如眼前这般以茶沫作画,被上流社会推崇,视为风雅。
有些讲究的,极力钻研,便如斗鸡斗狗一般彼此竞赛,看谁点出的茶画更精美。昨日常夫人婆媳一同去赴宴,席间就有人斗茶来着。
其实明月自己更喜欢煮茶喝,图一个茶汤清亮、畅快解渴,但既入京城,又要招待,说不得要附庸风雅一回。
又有一碟酥脆可口的奶香蓑衣饼,乃是杭州传过来的;一碟清香琥珀松子糖,是东北边传过来的,南北并做茶点。
明月请莲叶用了,惭愧道:“早该来拜谢夫人,只是……怕给夫人添麻烦。”
莲叶便猜到她见过自家府邸,心生怯意,不免暗叹心细,当下拉着她的手说:“你小小年纪便孤身在外,夫人也时常担心你过得不好,知道你来,夫人可高兴了呢,就连老爷也问了几句!若这样见外,倒伤她的心。”
再没什么比自己记挂的人同样记挂自己更好的了,明月肉眼可见的快活起来,“我也知道节下忙呢,若夫人不得空也就罢了,好歹姐姐辛苦一趟,把我那点心意捎过去……”
不等她说完,莲叶就笑了,“若夫人不愿见你,何苦巴巴儿打发我来看?只是真如你说的,节下里里外外是真忙,又要预备过年,又要预备各处送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