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骤然冷了下来。
“人呢?”
声音极轻,却似寒刃刮剜在众人身上。
今夜随孙嬷嬷前去的侍卫首领跪伏于地,冷汗涔涔:“宋姑娘说要去寺里祈福,只许孙嬷嬷一人跟着,属下等不敢阻拦,只在寺门外守着,可谁知……”
“祈福?”陆湛轻笑一声,指尖缓缓摩挲着玉扳指,“你们守在外面,却让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两个时辰?”
窗外狂风骤起,树影如鬼魅般摇晃,陆湛凌厉的侧脸浸在明灭的月影里。
他眸色极深,暗得骇人,似一潭死水,底下却翻涌着噬人的暗流。
此事原本不难,只需下令封锁各处城门,在街市要道张榜缉拿,凭借千鹰司查人的本领,莫说一个宋蝉,便是只蜻蜓也飞不出这皇城。天亮之前,必能将宋蝉捆回来,扔在他脚下。
可如今梅桢之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和千鹰司的行动,若此时大张旗鼓地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势必会引起梅桢之的注意。
只怕明日弹劾他“权柄过重,有违臣纲”的折子就会堆满晋帝的案头。
陆湛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周身气息愈发森冷。
满地的人跪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这尊煞神。
半晌,陆湛缓缓开口,声音极低,却似从齿间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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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字,惊得众人脊背发寒,头垂得更低。
“不可惊动官府,不准张贴告示。只派我们自己的暗桩,盯紧各处城门、码头、驿站,若发现疑似她的身影,一律不能错放。”陆湛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他眼底戾气骤现,一字一句道。
“倘若真叫她逃了出去。”
“你们所有人,也都不必活了。”
商队里大多是走南闯北的粗犷汉子, 另有几个随行的女眷,不是押货人的妻女,就是打杂役的农妇。
宋蝉穿着粗布衣裙,肤色蜡黄粗糙, 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没人多看她一眼, 更没人主动与她搭话。
这样最好,孤身逃亡,不起眼才是最好的保命符。
因没有官府的路引文书,她只能蜷缩在装货的木箱里。箱中塞了些毯子, 虽有些厚重, 但如今正值深秋,夜里寒气重, 倒也不至于闷热难耐。
宋蝉已经许久未曾安睡, 自计划出逃那日起, 她的精神便一直紧绷着。
如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听着外面商队汉子们粗犷的谈笑声,竟不知不觉昏沉睡去。
再醒来时, 商队已停在驿站外歇脚。
商队的饭食很简单,夹生的陈饭, 配着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
但或许是因为终于逃出生天,重见自由, 也或许是为了之后的路程积攒体力,宋蝉竟觉得这饭食格外香甜。
饭后,她向领队讨了份舆图,借着驿站昏黄的灯光仔细查看。
眼下距离京城已有百余里,明日商队就要改走水路。
她指尖沿着蜿蜒的水路图慢慢移动, 最终停在一个点上——凉州。
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凉州距京城千里之遥,陆湛的势力再大,手也伸不了那么远。
况且,那里与外族接壤,香料原料遍地都是,可当地人的制香手法却极为单一。
宋蝉摸了摸贴身藏着的荷包,里面是她离开前换好的的银票,足够在凉州盘下一间小铺子。
若能顺利抵达,她便能用自己的制香手艺,结合当地的原料,调制出独特的香品。
她曾在花月楼时,就听往来商客提过,凉州的香料生意极有赚头。
秋风送来桂花香,宋蝉只觉得之后的日子充满无限希望。
哪怕前路艰难,哪怕要吃苦受累,也好过被陆湛囚在宅子里,做一只任他摆布的雀鸟。
登船前,宋蝉特地观察了码头的状况。
岸口如往常一般平静,只有几个懒散的税吏在抽查货物,并未见官兵大肆搜捕的迹象。
不知是陆湛的人还没追到这里,还是早已在暗中布下了眼线。
为防万一,她特意选了船舱最底层——那里多是穷苦百姓,鱼龙混杂,反倒是最不易被搜查的地方。
只是底舱的生活远比想象中艰难。
昏暗潮湿的船舱里挤满了男女老少,汗臭、鱼腥和便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宋蝉虽然从小在花月楼长大,却也未曾受过这等苦楚。密不透风的底舱,加上晕船,她吐得天昏地暗,难以进食,几日下来就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如纸。
幸而同舱的彭娘子对她多有照拂。
彭娘子不过三十出头,模样也极年轻。原是云都绣坊的绣娘,丈夫在漕运帮工,日子本过得和美。
只是今年春上,她丈夫突发急症去了,留下她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更可恨的是,丈夫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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