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舒和李玄鹤站在院中,看着屋内挤成一团,并未忙着进去。荀舒轻声问身边的李玄鹤:“你和这孩子熟吗?”
李玄鹤颔首,眸色沉沉:“犀奴年纪虽小,但甚是机灵。我虽与兄长关系疏远,但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面上郁气甚重,身上散着森然冷意,让人不敢靠近,绕道而行。荀舒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站在他身边安静陪伴。
李玄鹤调整了下呼吸,收敛起无关紧要的情绪,正要向屋内走,便听到屋内有争执声传来。他目光一凛,再不耽搁,大步跨入屋内。荀舒跟在他身后,穿过拥挤人群,挤进屋中方瞧清楚了一切。
雕花木床的角落窝着个小小孩童,面色青白,口唇发紫,早没了呼吸,像是中毒而亡。他的唇角有未擦净的白沫,衣服上沾着呕吐物,衣领被拉开,露出的肌肤上立着未拔出的金针,一旁的郎中正一根根拔下收起,边拔边摇头。
床边不远处坐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应当就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李玄鹤的祖母。她眼眶通红,目光呆滞地望着床榻上再无知觉的人,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滑落。她身边的侍女捏着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一刻不停地安慰着。
老夫人身边不远处,是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蕙心。她的面容狼狈而狰狞,丝毫不见前两日初见时的意气风发。荀舒的视线扫过她的两鬓,见华发突生,星星点点的白,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半日的时间,先是丈夫死了,再是独子跟着去了,这世间仅剩了她一人。这种痛苦悲伤荀舒想象不到,但她想应当比她被赶出司天阁,或是姜拯消失不见时,要悲痛深刻得多。
她还有找到姜拯得希望,但秦蕙心和这俩人已然是此生不复相见。
世界颠覆莫过于此吧。
秦蕙心跪在地上,抓着站立在一旁的长公主的衣角,哀求道:“殿下,求求你拿牌子请御医来吧,他们定有法子救回我的犀奴……”
长公主望着床榻上胸口早无起伏的小小身躯,叹了口气:“蕙心,犀奴已经走了。你……让他安心去吧。”
一个母亲如何能立刻接受自己的孩子的离开?秦蕙心疯狂摇头,眼神中闪过疯癫的光:“不,不可能的,犀奴自小身子便强健,最是心疼我,他怎么可能抛弃我,一个人离开?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啊!”她匍匐下身子,不停地以额叩地,声声清脆,“殿下,求求你了,救救犀奴吧。”
“蕙心,莫要执着了。”
长公主好意相劝,秦蕙心却无法接受,她猛地抬头,浑身颤抖:“殿下,儿媳知晓您一直想让三郎做这平阳侯府的世子,如今夫君也去了,儿媳和犀奴断不会再同您,同三郎争抢。求求您,只要救活犀奴,我立刻带着他离开平阳侯府,此生再不踏入这门内半步!”
长公主不欲与她计较,落在秦蕙心眼中却像是有意忽视。她身体抖动得愈发激烈,脸色白如纸。荀舒看着她的模样,想起曾见过这般情况,立刻高声道:“快将她打晕,她这是要入魔呀!”
她的话音落下,李玄鹤快步上前,手起手落,敲打在秦蕙心的后脖颈。秦蕙心双眼一翻,软塌塌倒地。床榻边的郎中金针还未收完,又被拉扯着看秦蕙心的病情。
一时间,房间中愈发混乱。
好在荀舒发现得及时,救了秦蕙心一把。侍女们扶着秦蕙心离开房间,去安静处诊治。屋内人亦陆续散去,最后只留了平阳侯府的几位主子和荀舒在屋中。
李玄鹤走到床边,细细翻看着犀奴的尸体,问一旁的奶娘道:“他今日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奶娘二十多岁的年纪,自犀奴出生后,便被老夫人选到平阳侯府,照顾他,视他如己出。如今犀奴夭折,她的悲痛不比秦蕙心少半分,强撑着哽咽着答道:“回三少爷,今日一早,府中出了这般大事,夫人怕惊扰了小公子,就让奴带着小公子来了老夫人处,之后便再未离开。晌午时,小公子和老夫人一同用了午膳,没什么异样。之后奴婢伺候小公子小憩了半个时辰,睡醒后服侍他用了些果子和点心。这之后没多久,小公子就嚷嚷着肚子疼,奴婢立刻去寻人找郎中,没想到郎中还未来……小公子就……”
李玄鹤目光停在桌上还未收起的食盘上。每个食盘都缺了个边角,显是被人吃过。他估算了一下缺少的部分,问道:“缺了不少。除了犀奴,可还有谁用过?”
奶娘答道:“小公子吃得香,老夫人便也跟着用了些。”
李玄鹤转头看向老夫人,目光犹疑,半晌才道:“祖母身子可有不适?”
老夫人一日间失去最爱的孙儿和曾孙,整个人如
被抽走了魂儿似的,呆呆坐在原处,只知道哭泣。见她不发一眼,她身旁的侍女代她答道:“刚刚郎中来时,已为老夫人号过脉了,说老夫人身体康健,并未中毒。”
李玄鹤侧头看了一旁的鱼肠一眼,鱼肠摸出一根粗长的银针,走到桌旁,依次测过桌上每一盘吃食。银针最初一直无任何变化,直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