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帝咬牙切齿,“朕有大军在山下,你们敢……”
凌执道:“皇兄,那些士卒,怎么配登你的仙雾山呢?没有皇兄下旨,他们不敢上。”
“你……你要杀我?”天熙帝头晕眼花,只觉这一切像是梦里,一切是那么地不可思议。
“臣弟不敢。”凌执垂首,“臣弟想让陛下知晓,雁州城民百姓为陛下修筑这华贵的行宫所受的种种磨难。皇兄可知,在修筑行宫的这些日子,雁州城死了多少人?”
“朕不在乎这些人!”天熙帝撑着身体怒吼,“这是朕的天下,是朕的宜国!他们就是死再多的人,雁州城的人都死光了,那也是为朕修仙之路上搭建的天梯!”
风吹得他头发散乱,神经质一样的面貌。
凌当归知道,一次性吞了过多的丹药,天熙帝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了,甚至有发疯的趋势。
凌执叹气,复杂道:“皇兄,天子便是君父,怎能不爱民如子?”
“朕要成仙,朕要长生不老,朕要宜国万年!”天熙帝推开金银宝,仰天长啸,“凌执,你敢谋朝篡位,神仙会降下惩罚的。你要杀朕是吗?来啊,来弑君,你敢吗……”
凌执从没想过弑君。
凌邕终究是他的亲哥哥,他们也曾无话不谈。
可是后来……怎么就偏偏变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你不敢!”
天熙帝大笑。
蓬莱真人吓得要走,被风絮抓住。礼部尚书和太傅等近臣自知大势已去,本欲想向祁王跪地求饶,皆被邵覃一刀砍杀,也算是报了父亲被进谗言之仇。
九仙峰上,便只有天熙帝、凌执、凌当归等人。
极高的山峰,云海蒸腾,霞光万里。
九仙峰的松风充满清灵之气,贯彻每个人的全身。
可风越吹越冷。
孱弱的天熙帝,握紧了玉鹤,内里一阵寒颤,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还在干呕。
“丹药吃多了,便是如此。”凌当归道。
天熙帝头疼欲裂,依旧怒吼着:“朕是宜国皇帝,朕是你亲生兄长,凌执,你敢杀朕吗!杀了朕,你就要背着弑君弑兄的万世骂名吗!朕敢,你敢吗!”
凌执见他这般疯癫模样,终是不忍,转过身去。
“皇兄为奸臣邪术蒙害,荒政废业,神志不清,漠视黎民百姓之苦,一心为己享乐,昏庸无道。于千秋节这一日登临九仙峰,误坠悬崖而崩逝,不见尸骨,终是龙魂归仙雾。”
天熙帝又是大笑,“好好好,连朕的死法都准备好了。”
……
哗啦——
惊起高山飞鸟,云雾如水流般游走。
凌当归探头去看了无边际的悬崖,抿了抿唇,心下慨叹。
天熙帝,寻仙问药,晚年一心只为长生不老,得道升仙。
而如今,坠入他念念难舍的仙雾山的悬崖之下,尸骨不知去向何处。或许在将来,进山探险的人会无意中发现一副尸骨。或许上好的衣着会被划破、腐烂,但尸骨手中握着的玉鹤,必然一如往昔般光彩。
凌当归再看向祁王。
凌执缓缓睁开眼睛,拂衣跪天子,不,应当是跪别兄长。
九仙峰上,宁静寂寥,果如仙境。
秋祭
天熙帝在位二十余年,笃信长生之道,炼丹修玄,听信丞相与方士谗言,增税敛财,耗费国帑以大兴土木,于仙雾山修筑行宫,而漠视宜国洪灾、饥荒、瘟疫等,以致人口锐减,民怨沸腾,苍生皆苦。
天熙帝千秋节,帝临仙雾山,登九仙峰,误坠悬崖,此乃上天之兆,挽宜国于大厦将倾之时。
挼蓝城改回雁州城,举城百姓奉祁王凌执为主。
凌执于雁州起兵,带领邵覃、丁不弃、周林、唐鸣,以及曾经被贬谪或废为庶人的旧部,一路招募勇士,领兵直下清都,打出讨伐当道奸臣、肃清宜国的旗号。所经州郡,要么无可抵挡,要么皆望风而降,祁王这一路兵马,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声势也越来越浩大,不断有能人志士加入。
而在清都仓皇继位的薛王,匆匆定了国号,各项礼仪都还没进行,整日被一条接一条的军报吓得寝食难安。他派出去平叛的军队,败仗频出,偌大清都朝堂,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惊。
凌沧的疑心与日甚重,怀疑朝中多有人贪生怕死,私自投降了祁王,暗通款曲,传递消息。为此他杀了好些个可疑的朝臣,其中不乏奸臣、忠臣,甚至还有披甲上阵的将军。
宜国内廷,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照此看来,祁王胜出,不过是时日问题。
“有意思。”
昭平帝放下密折。
乾灵宫内,檀木桌上放着一块刚从冰室里取出的瓜果,还冒着白色的冷气。
下首的丞相秦从云道:“陛下莫忧,这宜国已是千疮百孔,便是祁王继了位,短时间内也无法真的妙手回春,优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