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渊没和你说吗?”杨修禅问她,问完又自言自语地答道:“哦对,都忘了,他从不寄信回来。”
李姝菀没有回话。
杨修禅问:“洛老夫人辞世,你告诉奉渊了吗?”
李姝菀嚼着蜜饯,轻“嗯”了一声:“处理完丧葬之事,我便书信送去了西北。”
杨修禅道:“他也没回?”
“没有。不过我替外祖母整理遗物时,发现哥哥写过信给她。”李姝菀说到此处,垂下眼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问杨修禅:“哥哥写信给你了吗?”
杨修禅耸肩:“他都不肯寄一封家书给你,何况于我。”
他无奈道:“这或许是他们行军打仗的人的习惯,我爷爷在外征战那会儿也不爱往家里写信。”
李姝菀敛眉,问道:“为什么?”
杨修禅正要回答,可又怕说了惹李姝菀担忧,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他们在外行军打仗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吧。”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钟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浑厚悠长的钟响。
一声过后,又是一声。街上的人闻声,欢喜地向河边涌去。
河岸旁几声长啸声起,李姝菀和杨修禅不约而同抬眼看去——几簇遮天蔽月的巨大烟火接连在上空炸开,璀璨夺目,点燃了天。
杨修禅望着烟火,同李姝菀道:“姝儿,新年快乐。”
烟火之后,藏着云间孤月,月辉清浅,安静照着热闹人间。
李姝菀仰头,望着烟火后的皎洁圆月,轻声回道:“新年快乐,修禅哥哥。”
……
她目光越过月色,望向遥远的西北,在心中低声道:新年快乐,哥哥。
心眼
心眼
西北。
皎皎月色下,大雪覆满黄沙,映出一片银白。
大齐与羌献相交的边城——兀城里,这里的百姓和驻守此地的将士也如远在望京的人一样,正于夜晚中欢庆着新春的到来。
军营里,篝火烧穿了黑夜,将士们围坐在一起,食肉饮酒,拊掌齐歌。
周荣和弟兄喝了几口酒,聊了会儿子闲天。聊着聊着左右看了一圈,意料之中没见着那人。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随手拎起了一旁的两坛子烈酒。
身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弟兄看他突然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腰带:“上哪儿去,喝一半就跑?”
周荣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络腮胡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了然地点了下头,又道:“你等会儿。”
他说着也站起身,取下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用刀割下几块好肉放在盘中,撒了搓盐,递给周荣:“喏,一起送去。”
周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接过盘子。
他一手端肉一手拎酒,穿过沿途的篝火和将士,来到了主将的营帐前。
帐帘垂落,账内透着光。周荣压低声儿问帐前值守的士兵:“将军在里面吧?”
年轻的士兵回道:“在。”
周荣点头,伸脚踢开帐帘一角,就要钻进去,不料却被士兵伸手拦了下来。
周荣一愣:“怎么了,将军在忙?”
“不是。”年轻的士兵道:“周将军,医官也在,可能不太方便。”
周荣浑不在意:“在就在呗,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露个腰露个腿,还看不得了。”
他说着,屈肘顶开帘帐。
帐中光亮透出来,照在他脚下,周荣还没来得及往里踏一步,就听得一个老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说过别让人搅扰我给大将军看病,耳聋了吗?”
这声音听着老,但中气十足,带着股不耐烦的火气。
周荣一听,刚抬起来的脚跟被刺了似的,立马收了回来。
他小声同方才提醒他的士兵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常先生也在?”
年轻的士兵看着他,无辜道:“属下说了啊,医官也在。”
周荣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腾不出手,气得拿脚踹他:“营内医官百八十个,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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