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苏云青若有所思,“既然有大夫,那就说明城中有药方,可为何大夫死后,药也没了?”
小哑巴提笔写道:‘他们怕死,抢光了,乱吃之后死了不少人,官府里堆的都是那些死人。’
苏云青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一人处理不来,也不知张远达所说的暗线到底受命于何人。
她每天都能收到萧叙送来的东西,可从那日之后再未见过他人,不知去了何处,只是将需要带给她的东西放置在城门外,小哑巴到点会去取。
她采的药草本就不多,一天一点,对百姓稍加用药稳住他们心态,可快七日了,眼见送来的草药越来越少,仍旧没有萧叙的消息。小哑巴的母亲病情越发严重,她施针拖不了几日了。
这两天的雨,下的愈发猖狂,仿佛将天捅破了洞。
小哑巴蹲在她旁边帮忙磨药,见她盯着门外发愁,提笔刷刷写着,‘临安多雨水,瘟疫就是因为雨水湮城所致。’
“你有他的消息吗?”
小哑巴骤然想起什么,连忙写道:‘昨日我见过他,他说药草已在路上,娘亲呕血我着急回来,急着去找你,忘记了这事,抱歉。’
苏云青望着外头倾盆大雨,“没事。”
嘴中说着没事,可心底却愈发不安,万分焦灼,难以入眠。
“轰隆——!”紫色惊雷炸响黑夜,强光震撼,闪电如游蛇向蛛网状攀爬划破夜幕,刹那之间滚滚雷声震的天地为之一颤。
快马飞驰林间。
消息传来,药材在运送半路遇劫,已经落入敌方手中。
送药的时辰被耽误两日,她在里面危险就多一分。
又一道惊天闪雷,整个视线一片白茫,长枪与雷交错,撕裂那片惨白,迅雷之势直朝敌方面门。
雨滴疯狂落下,鲜血飞溅的瞬间,银雷掠过,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一人倒在水洼之中,痛苦躬身捂住双眼,惨叫不断。
马儿前蹄高翘,粗糙的缰绳绕紧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之人发尾在雨中肆意飞扬,手中长枪雨水混杂鲜血,直流不止。
马蹄踩过尸体缓慢向被劫持的药材板车靠近,几十个黑影连连后退。
天边闪电乍现,半张阴恻恻的脸,从阴影中被点亮,危险的气息从紧缩的双眸溢出,冰冷无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堆死人,紧紧锁住不断后退的黑衣,强烈的压迫感,令人毛骨悚然。
“萧、萧叙!杀、杀了他!”
萧叙却露出一抹兴奋又阴晦的笑,“劫我的药材?”
惨叫与雷声重叠,藏匿在雨夜里,长枪挥舞,水花飞溅,血流成河。
今日不知怎得,萧叙杀气很重,重到他的目的不再是杀人,而是将人分解,已刁钻的角度肢解,断臂残肢落的位置恰到好处,那人躺过去正好完整。
血顺着山坡往下流,整个山坡铺开一条血路。
萧叙用绳索把药材板车与马固定在一块。
无眼无舌无耳无手无脚的人彘,在大道上迷茫又恐惧四处拱动,他一头撞到车轱辘。
萧叙阴沉淡笑,薅起他的头发,“你是在找眼珠子还是手脚?”
他拖着那残破的活死人,丢到一堆残肢前,“你的位置,在这里。”
马儿踩血,拖着药材离开此地,那日夜里,大道上的景象尤其恐怖,几十个残破的身子,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拱动乱撞,直到血尽而亡,横尸遍野,那条山路满是血味,大雨冲刷不掉的血味,连黄泥也染成了血色。
小哑巴按约定的时间,打着伞打开城门。门外之人手牵缰绳,立于黑马旁侧,身如鬼魅,在绵绵不断雨中扬起头来。
浑身的血腥气,比城墙里的腐臭更瘆人。
“啪嗒——”手腕发酸,伞脱手掉到地上,小哑巴怔愕,光是站在他的对面,双腿便不可控打颤,膝盖发软直想跪下。
城中百姓闻声赶来,与前几日见过的人不同,今日带着几车药材来的人,杀气直冒,仿佛再有不怕死的来挑事,他能发疯屠城,一视同仁一个不留。
从前刻薄叫嚣的人,今日默契哑声直退数尺,不敢与其对视,连那些药材都不敢多问。
小哑巴声音发颤‘啊’了几声,似乎在询问,需不需要唤苏云青前来。
萧叙读懂他的意思,嗓子低哑道:“把药材拖进去。”
他没急着交出所有药材,只暂时交出一车,够她使用,又能保证她平安无事。
小哑巴拖车往里走,百姓自觉退让两侧,行至一半时,小哑巴停下步伐,转眸看向那道如松立于惊雷之下的身影,手中长枪银光锋利惊骇压迫。
萧叙转身离去,他的身影消失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外,他不再从外闩上城门。
有无落锁,里面的人不敢出。也深知,他想杀进来,锁是困不住他的。
空无一人的木屋里,漆黑一片,萧叙泡进冷水,眨眼功夫,水染成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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