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乐意都很安静,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但可能醉酒实在难受,她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是皱着的。
景愿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库,把乐意抱下车走进电梯间刷卡上楼。她一个人住一间公寓,面积不大但是对独居的人来说绰绰有余了。
景愿把乐意放在沙发上,找出几个抱枕放在她背后,又给她脱了鞋,然后走进厨房里给乐意煮解酒汤。她从柜子里找出苹果和橙子切块,在锅里倒水把水果放进去煮了几分钟,然后关火又往里面加了点蜂蜜。
她工作之后喝酒的场合不少,每次宿醉后醒来都很难受。为此她找了醒酒汤的方子,每次有要应酬的场合都会煮好放保温杯里,应酬结束之后喝。
走到沙发上给乐意喂了一碗,然后又把人抱上楼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景愿就准备下楼时,乐意却突然醒了。她抓着景愿的衣角,小声问:“是景愿吗?”
二楼没开灯,楼下的灯光隐隐约约地照进来。景愿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也小声回答:“是我。”
乐意抓住她的手,酒精在她脑子里四处乱窜,让她的表达变得缓慢又困难,但是还是说出口了。景愿听到她说:“我好想你。”
过去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具像化。她给乐意盖好被子,抬手的时候碰到了乐意的手,景愿感觉到了什么,在乐意的无名指上摸到了一只戒指。景愿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把涌上眼眶的泪意击退,然后亲吻了一下乐意的额头,说:“晚安,我也很想你。”
景愿下楼之后微信上请了明天的假。肖晴给她发了很多信息,从他们的儿子梦破碎后就一直在信息轰炸景愿,说得内容也大差不差,无非就是什么生养之恩、父母多不容易、孩子的责任等等。
景愿直接给设成了消息免打扰。但是这次她回了:周末我会过去一趟。
她用得词甚至是“过去”,不是“回来”也不是“回家”。对于不是归属的地方,不应该用“回”这个动词。
第二天乐意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她房间的床没这么软,黄薇薇家里的沙发也没这么大。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纯白的四件套和墙壁,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的心跳快乐许多。
乐意小心下楼,厨房里有一些声音应该是在做饭,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第一感觉就是太单调了。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
虽然乐意也不喜欢极繁主义,但是她在美国的公寓里也会有一些作为装饰的东西让整个房子更赏心悦目,比如地毯、花瓶、玩偶,总之就是让房子看起来更舒适更有人味。但是面前从客厅到餐桌,乐意怀疑除了房东自带的家具,租户基本没有添过新东西。
整个房子给乐意一种……裸奔的感觉。
穿着家居服和围裙的景愿端着菜走出来,两人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景愿昨晚已经见过乐意了,但是对乐意来说她留下的印象还是太模糊了,以至于今早有机会认真看着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有点失落。
景愿的头发留长了不少,脸侧有一些像长刘海的碎发。她穿着件宽松的灰色针织衫,袖子被拉到小臂处应该为了方便炒菜,下半身是黑色阔腿裤,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项链。她瘦了一些,显得整个人更长条了。高中时内敛文静的气质消散得差不多了,整个人一眼看去就是优雅高知的精英律师。
而乐意并没有见证这个变化。毫无疑问景愿越来越好了,但是没有谁的成长过程,尤其是从学生时代进入社会的过程是一帆风顺的。乐意知道她吃了很多苦才变成这样,可是她在吃苦,在她成功的时候,乐意都不在她身边。
好像这一刻她对景愿和别人没有区别,她只是看到了一个结果,一个对外人展示的景愿。
景愿主动开口说:“早上好。”
乐意扯了下嘴角,压下心里的酸涩,“早上好。”
景愿给乐意找出新的牙刷,“洗脸巾在这,你先洗漱吧。”
乐意快速洗漱完就走出来了,景愿已经把做好得菜都摆上来了,有皮蛋瘦肉粥和虾饺,还一人一杯豆浆。乐意惊讶地问:“豆浆你自己榨得吗?”
景愿低着头给她筷子,耳朵有些红,“嗯。”
“粥也是你自己熬得?”
“除了虾饺都是自己做得。尝尝吧。”
乐意坐在景愿对面,早晨阳光明媚,照在景愿的胸前项链上,银光闪闪。乐意定睛一看,有些迟疑,小声问:“你那项链上挂得……是我之前送给你的戒指吗?”
景愿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前,像是晕染开的颜料,耳朵的红蔓延到了脸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乐意觉得她的变化好像又并不大,只是多了一副应付外界的皮囊——毕竟读书时面对的外界和工作时面对的外界是不一样的。
乐意在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今天不上班吗?”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她们同时抬头向对方提出问题,看着彼此,又都偏开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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