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一根烛龙还戳在地里,被糊了满脸的乱流。
谢霓道:“薄秋雨此人阴险毒辣,为了太阳真火不择手段,你这次回来,让他计划落空。但必有后招。单烽,许多事情,说不清,你也不会信,要是你想砸碎枷锁,就在走之前,杀了他。”
单烽道:“有些话,我会当面问他。”
这还是二人头一回,这么平和地说起此事。
谢霓眉峰微微一跳,意识到,属于单烽的浓烈情感正在减退。
单烽道:“我之前说过,要带你看晚霞。干将湖有阵法,舫里,你进不去,就在这里看。”
红枫铺天盖地,在万千乱流的冲刷下,化作烂漫的霞带,向二人涌来,万里红云欲燃。这水底的云霞,在火光蒸腾下,更仿佛烈日将死一般,将一切光热喷薄而出。
谢霓的头发,衣裳,犼兽的鳞甲,都被红枫所淹没,静静地披上了满身霞光。
落日余晖,总是令人怆然的,甚至比风雪更冷。
谢霓的手指已牢牢抓住了犼兽的鬃毛,心中无望的燃烧感又来了,那是一种极度磅礴的悲凉之意,苍茫茫的没有落点。他很想靠近眼前人,把脸颊牢牢贴在犼兽坚硬的背甲上,像抱住当年那个雪夜带甲的人,却又明知不可能。
他伸手,按住了犼兽金红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
“羲和舫这个地方,我已无缘了。”单烽道。
经春复疑冬
单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推我下去后,你有没有后悔过?”
“有一点。”谢霓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
单烽一顿:“什么叫能不能?”
“因为我想赌一把,慈母心肠。”谢霓道,“当年在翠幕峰底,救下你的,也是她吧?”
炎海之下,单烽却在一股猛烈的寒流中,僵立在原地。
猝然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像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有心脏闷闷的震颤,仿佛遥远的钟声。
胸腹间,那一道泪光一闪,带来一股极度空茫的寒意。
红枫雨过后,谢霓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都太迟了。”他平淡道。
谢霓道:“或许,她眷顾了你,却不想让我再介入其中了。动手的是我,孤注一掷的也是我,我无话可说。”
犼兽锋利的前爪,深深嵌进地里,又松开了。
“你替我做决定时,有没有想过,我宁可带着对你的爱去死,也好过在恨中不得超生。”
谢霓垂下眼睛,道:“是我太自私了。我想让你回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倒映在你眼里的嘴脸,有多丑恶,都不重要。赊春是你交易的代价吗?”
“嗯,”单烽道,“日母从我身上找到了赊春,它被嵌在火髓丹的芯子里。她要我立下重誓,方才说,这种药,有一项作用,连楚鸾回也不知道。人在极爱极恨时,修为会大幅提升,只有炼化它,我才能用真火把融化的肉身暂时粘合起来,一丝一缕,有的还是白烟。”
谢霓亲身经历过熔影的痛苦,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心中掠过一丝恻然。
仿佛一场命运的玩笑,他化为血泥时,只能看着画外单烽的影子,方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而单烽浴火而生时,同样咀嚼着对他的怨恨。
侈谈爱恨,他们只不过是绝境中,彼此最后一根竖骨。
谢霓道:“所以你才说自己不算活着。赊春耗尽,你的肉身也会崩溃。”
“你求日母保佑吧。”
单烽忽而笑了起来,犼兽的瞳孔竖向裂开,竟是说不出的冰冷邪气,鳞甲间,透出丝丝缕缕可怕的暗红色光芒,竟然都是融化的火油。
那种贪婪怨恨之气,一时让火海都为之震颤。
这一次,连谢霓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仿佛身体都在蒸发。
要不是有丹鼎中太阳真火的残存,他已经化为了飞灰。
那一条来不及躲闪的烛龙,更是熔在了铁石上,抽搐不止。
犼兽冰冷的目光微微一侧,看了它一眼。
“吾名为贪日。这是我最具人性的一世,如今,七情已去,你知道剩下的会是什么吗?”单烽道,“愿日母护着你,让我能用这副犼身,撑到地底。还有,把我的尾巴松开。”
谢霓虽已翻身下了犼背,可那条犼尾却有着自己的意识,缠着他手腕不放。
谢霓便也下意识地把尾巴尖抓在掌心。
尾巴就像单烽的影子。
单烽没有回头,道:“不走?难道你还喜欢上火牢了?”
他话中带刺,谢霓的目光却沉静地在火海中穿行,忽而一顿。
“只要离开火海,就到了羲和舫?”
“别想了,有阵法在,专门防着海底恶兽的。”
“那阵法还在吗?”谢霓道。
单烽一怔,霍然抬眼,上方浑厚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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