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帆后背上。那药水里大概加了薄荷,棉签碰到伤处并不痛,只是凉冰冰的,令贺白帆感觉有点冷。卢也用棉签一遍遍地轻拭,贺白帆则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卢也问起他和爸妈今晚办的事情是不是很重要,他含糊其辞回答,大概不算最重要的,其实他心里清楚,卢也在等他讲给他听。
可是从何讲起?
网上流言对了一半土壤的污染确实没处理干净。但当年的土地修复治理工作并不是贺利做的。买房的人都说自己碰上无妄之祸,其实贺利也一样。
问题在于如何解决。
贺白帆难以言说这些天的迷茫。
他是亲耳听他爸对下属吩咐了,那两个工人的家属必须稳住,你们这几天陪在医院,办事要讲技巧,既不能把话说死,逼急他们,也不能全由着他们要钱。要让他们拿到一点小利益,知道这事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听话。
贺白帆问,让他们听什么话?
贺父神色肃穆,几乎令贺白帆陌生,突然不像那个爱下厨爱养花的父亲了。贺父说,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安排记者去采访那两个工人,他们会告诉记者,他们因私人恩怨逞凶斗狠,服了农药。接下来,贺利要尽可能地拖延工期,再想办法
贺白帆打断他,颤声说,爸,你把网民当傻子么?
贺父冷静地说,谁都不傻,所以各项工作才要安排到位。从工人,到医院,到工商部门、建设部门、媒体白帆啊,你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贺白帆如鲠在喉。
贺父望着儿子,目光自然而然变得慈爱。他叹气,继续说,所以爸爸一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理想,做生意赚钱都是很辛苦的,不只辛苦,还要承担太大的责任,我难道不希望买房子的人高高兴兴住进来吗?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你性格像你妈,不是干这行的料,我也不想你来吃这份苦,白帆,你好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卢也在贺白帆后背贴上一块方方正正的纱布,以免红花油蹭到衣服上。然后他小心放下贺白帆的毛衣,说:好了。
贺白帆转过身来,对上卢也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眉上那颗小痣。他的身体想要亲近卢也,大脑却还想着贺利的事,想着他对卢也的隐瞒其实贺利那些事并非什么机密,可任何一个具有基本良知的人都知道,那很卑鄙。
贺白帆错开目光,忽然没法面对卢也。
窗外已经开始起风,树枝树叶哗啦作响。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最低温9度,阵风七级,随着这股冷空气南下,武汉正式入冬。就在贺白帆纠结无措之时,卢也抬手刮了刮他的侧颊,笑着问:我想报名一月份的雅思,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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