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姐,你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再困难的镜头也要演到绝对满意,你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在片场拿枪指着我说出我的错误,你不顾身体条件的限制,冬天下水,夏天穿袄,你那么敬业拼命是不是为了拿一个你妈妈没拿到的奖?”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
那个奖拿到了,就好像她妈妈被肯定了,差的那一步最终走完了。她没有枯萎在不见天光的温室里,而是绽放在人声鼎沸的舞台上。她依旧漂亮,并且把最漂亮,最自信,最骄傲的那一刻留在了最喜欢的聚光灯里,被永远铭记,而非退圈遗忘。
“和西姐,是这样吗?”何序小心又肯定地问,她还不太敢在庄和西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可再不做为她做点什么,她就要被身体里翻涌激烈的歉疚和罪恶感杀死了。她脑子里全是昝凡在车库说的那番话,她说庄和西忍受痛苦把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是因为接受不了身体的残缺,可实际上,她拼命藏起来不止是自己的缺陷,还怕这缺陷会让庄煊最后那一步走得不够完美是这样吗?
是吧。
禹旋说她无所不能,昝凡说她家境很好,她家里人说“演戏”是上不了台面的事。一个听起来很有能力,家里又不支持演戏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走上演员这条路。
她既然来了,必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原因。
这个原因何序不用思考就想到了庄煊。
那就是好重的分量压在她肩上啊。
她竟然还能站着,而且一站十三年。
何序双手紧紧箍在庄和西背上,拿刀划开小腿的那只忽然疼得难以忍受。
庄和西在何序肩上趴着,看不到她发白的脸和歉疚的眼神。她的表情从怔愣到嘲讽,到被肯定无罪的迷茫空白和难以置信,再到现在被看穿,被揭露。她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话,包括佟却和禹旋,她们也没有哪一秒真正看透她的想法,只以为有些东西是基因里带的,比如爱演戏,比如演技好,或者以为她难伺候,比如多余的应酬不去。何序……
庄和西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弱但坚定的肩膀。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从开始到现在——
她踢她的时候,她忍痛抱她;
薛春嘲讽她的时候,她坚定反驳;
刀子刺向她的时候,她果断去挡;
片场里,她细心周到到几乎所有人都匪夷所思,也羡慕不已;
酒店里,她夜夜抱她上床,日日学习护理技能,却从不开口;
现在,她又一眼把她想带到棺材里,只打算告诉庄煊的心思看穿了。
她是真本事,真厉害,和开始时一模一样。
她却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用开始时那种仇视偏见的眼光看她。
庄和西看着镜子里的人,因为是背影,不会被发现,她的目光就可以自由直视,随意发挥,像滚烫的岩浆一样,一寸寸烧过她的皮肤,往她自己的胸口烧。
“你怎么猜到的?”庄和西声音低哑深沉。
何序目光怔了一下,没说家里的电视,没说那段记忆,习惯性藏着“我这样的人”,半真半假地说:“没猜,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
何序说:“好人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然后默不作声地加倍赔偿。”
这个标准肯定要排除她。
她不好,她对庄和西的赔偿只是不让她变坏,不是让她更好。
庄和西笑了,很明显的自嘲:“何序,你是真不记得我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何序当然记得,存在于记忆里的东西,越是坏的,好像越记得长久清楚,但她不会总去想,太累了,那就约等于不记得了,所以她点点头,说:“我只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好得都亲手把伤疤扒开给她看了,而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平等地回馈。
何序思绪太沉,没发现自己点头时下巴点在庄和西肩膀上。
庄和西真真切切感觉到了那股一啄一啄的微妙重量,她喉咙滚动,低垂睫毛下掩饰着灯光难以窥探的复杂情绪:“何序。”
何序:“在呢,和西姐。”
庄和西还抠压在盥洗台边缘的手指微微松动,说:“你真就那么喜欢我?”
何序:“?”
怎么突然就说起喜欢了?
何序有瞬间茫然,视线扫着地砖上的一团影子——包含了两个人,但浑然一体,找不到各自的边缘。
哦,是觉得她挨了打,挨了骂,却还是只记得她的好,所以这么问吧。
该怎么说呢。
说她觉得太累,不喜欢记,还是说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不敢记,或者说我有方偲的例子在前,不想重蹈覆辙?
都不好。
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了,话都是说多错多。
于是何序言简意赅,说:“喜欢。”
话落那秒,她明显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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