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蔺哲唇角微扬。
江奕也知道,这人八成又在嘲笑他。
他打开盒盖,比衣裳先到的是香味——类似于树脂燃烧散发出来的东方气息,唤起了江奕对神秘事物的想象。那是西西里锦缎制成的黑色巫师袍,配有一条明黄色领带和尖顶帽。他展开长袍,便看到那领口绣着一圈圈天鹅和新月,下摆则为金线绣的石榴与孔雀图案所装饰。还有一件金红色天鹅绒连帽斗篷。
在试之前,他想先洗个澡,尽管他昨晚才洗过。会不会很奇怪?时间来得及吗?他看看表,还有46分钟。他转身要走。
“等一下,江先生。”蔺哲在身后说,“五分钟后,请你帮我个忙。”
嗯,这下洗不成了。
“好。”江奕将衣裳装进盒子带回卧室,他很难寻找理由拒绝蔺哲,毕竟他的早晚饭都离不开他。对他而言,帮助蔺哲既是美德,也是回馈,更是他满足心理需求的有效方式之一。
就用这四分半来换身行头吧。
他脱下外套,对来之不易的巫师装束爱不释手,就是不知道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应该是蔺哲自己要穿的东西。而在相同的几分钟里,这人很有可能也在换衣裳。
如今,在这颗纯血人类不过百的星球上,有多少人安然无恙地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又有多少人在同一时间段换着为同一目的而换的衣裳?
剩最后十二三四秒,江奕诧异地发现两件事:服装尺码刚刚好;自己不会打领带。
不管了。
他挂着领带就往隔壁跑。果不其然,蔺哲正坐在床边——他已经换上一套彩色西装,喉结下方系着夸张的黑白斑点领结。他戴着一顶蓬松的暗红色假发,脑袋低垂,一副要进棺材的样子。
假如蔺哲看到江奕,他一定会笑的,同时他也会知道江奕在笑。“我能为您做什么?”江奕走过去问。
附近有股令人迷醉的龙涎香,蔺哲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最近一张图片,照着它给我化妆。”
江奕:“……”
接手机的前一刻他打起退堂鼓。
“我没在人脸上画过。”
“那就当成纸。”
“您说得简单。”
最终,江奕还是拗不过这家伙,搬来椅子坐到他对面,将颜料打湿,左手拿手机,右手握画笔,照图片在蔺哲脸上涂抹起来。
大面积的白颜料让这张脸越来越像死人面孔,它背后的天空缀满晚霞,一颗孤零零的星冲破暮霭。江奕神态谧然,内心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见对方皱眉,他放下手机。
“您还好吗?”他用他习惯的工具问。
蔺哲点头:“继续。”
“嗯。”江奕又放下字愈。
时间有限,这次他没去看手机,而是直接捏住蔺哲的下巴,将他的脸拨到一侧,像伊甸园的孩子摆弄毛绒玩具那样。
蔺哲身体后仰,仿佛他们的脸和手有种天生自带的排斥力。这让江奕变得愈发拘谨,他不再控制他,转而蘸取蓝绿色颜料,伸长胳膊,在那双始终封闭的眼睛周围描四芒星。
画完后他的右手臂又酸又困。终于到最后一步,他需要用红颜料涂抹蔺哲的鼻尖、嘴唇,并由嘴角延伸至两边苹果肌。他迟疑了一下。
蔺哲:“怎么了?”
“您会把它吃进去吗?”江奕回复,“颜料,有毒。”他的担心很正常,毕竟蔺哲已经好几次在他面前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病从口入”。
“我不吃,”蔺哲哀戚地笑笑说,“我保证。”
过了一会儿,少量红颜料在他唇上晕开,那是近乎病态的、疯狂的红,像盛开在篝火中的马蹄莲,妖艳又生不逢时。“好了。”江奕收笔,神志有些飘飘然。舞会还没开始,他就犯困想睡觉了。
“走吧。”这人道。
“呃,”江奕急速打字,“您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请讲。”
“我不会打领带。”
蔺哲又笑了。
他就知道!——这人只有在嘲笑他的时候才会笑得毫不掩饰。“来吧,”看不见的人说,“走近一点。”他抬手,顺着江奕的胳膊一路摸到肩膀。然后,那手仿佛有预谋般,捏了下上面的骨头。
江奕:“……?”
晚上七点五十,江奕头戴尖顶帽,手持水晶球,和蔺哲赶到舞会现场。
这是一个小型舞会,是梅森和坦狄薇相当匆忙替他筹办的。前者负责点心和饮料,后者负责音乐和灯光。他们似乎对这份工作乐此不疲。
据说变成异种前,梅森的梦想是当一名厨师。当他发现自己拥有异乎寻常的寿命与天赋后,经过再三考虑,他选择放弃梦想,去学习他最讨厌但对人类更有帮助的东西。坦狄薇也一样,她曾在某个因头痛失眠的深夜发动态怀念她的曾祖母,她想成为和她一样的舞蹈艺术家。
他们都拥有最初的梦想,那梦想如今因时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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