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毒性还是不够弱,我要的是感染瘟疫后,人的身体没有疫毒的迹象。再多些时日,我能做到的。”
“倘若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便再来一次。”
叶蔚妧眉目间满是森冷戾气,“有生之年,我定能把桃花疫从人间抹掉。你可愿,来帮我?”
冷汗浸透中衣的刹那,朱影终于看清桃花疫的旧伤口是怎样狰狞。
一如叶蔚妧的面目。
曾以为她对“医者”二字留存几分敬畏,虽偏执癫狂,却还有未泯的良知。
她妄图平她心中之恨,天真地以为能抚平叶蔚妧前面十几载扭曲的憎怨。
她竟如此可笑,妄想能使腐骨生莲。
民间因叶蔚妧起两场大疫,染疫毒病死者不计其数,她说出口那句“做不到便再来一次”,对这世间万千黎民,就是浩劫。
“该结束了。”
朱影抬脚蹍死那只血蛊,攥紧剪刀,即将刺入叶蔚妧胸口的刹那,被她轻飘飘地一推,朱影便失重摔在地上。
剪刀从手中摔出去,哐当落地。
“你要杀我?”
叶蔚妧忽然迸发出癫狂的笑,笑声里尽是被背叛的荒诞,“你要杀我。我们不是双生姐妹吗?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你要杀我?”
朱影无力地伏在地面的石头上。
“你真可怕。”
她说罢这句话,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带你个地方,去看一看,我所为究竟是孽障,还是福泽。”
叶蔚妧往她嘴里塞了两粒土褐色药丸,一把踢开剪刀,把朱影架在肩上往山洞外面带。
钻过那堆杂草与丛生的藤蔓,朱影再一次看到守在洞口的兵卒,他们皆面带病色。朱影扫过一人的手背,桃花状的创面已结痂,是病症好转之状。
往前走几步,才知这洞口在高处,她们脚下是一方平坦的岩台,下方顺着斜坡也分布着几个洞穴,洞口涌出许多人。
那些人的手和脸也有桃花状的伤口。
叶蔚妧带她走进其中一个洞穴,里头充斥着虫子黏液的腥气。
山洞里坐着许多神情麻木的人。
中间垒了一方池子,池底密密麻麻的黑色蠕虫,与朱影踩死那只蛊虫不同的是,池底的虫子像是还没填饱肚子,腹部没有显现血囊。
朱影被放在石壁边一个草垫上,半躺着。
她看着叶蔚妧捧着小坛穿梭在人群之间,用淬了火的匕首剜取他们伤口溃烂的皮肉。有人受不住,哀号求饶。
血蛊以患疫之人的血和腐疮为食。
叶蔚妧将剜取的溃烂皮肉放进池底,血蛊争食。眨眼间,一扫而空。
朱影注意到,除了困住她的山洞,其他地方并无官兵把守。这些人就如同中了邪,傀儡一般,任叶蔚妧剜肉取血。
这些人不仅不惧怕她,反而感激万分。
这太癫狂了。
朱影攥住身旁一女子的胳膊,“外面没有官兵,快走。”嗓子渐渐能发出声音了。
那女子讶然地看她,“你不是来治病的吗?”
“她治不了你们的病,会死的。快走!”
那女子把衣袖从朱影手中扯出,挪远了些,“叶大夫是菩萨。”
“别信她。”
那女子看朱影的眼神更奇怪了,“外面到处都在死人,染了瘟疫的,要被拉去烧死。这里没有死过人。”
没有死过人——
朱影怔了一下,目光反复游移,似在拼凑什么线索。
她环视挤在山洞里的人。
这里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桃花疫的创口。
出大营南下时,还见街边巷口尽是发丧出殡的景象。西岭大疫各州郡县都死了不少人,何以叶蔚妧这里一个因瘟疫病逝的人也没有?
她望过去。
这山洞里还有一方砚,一支笔,叶蔚妧蹲在几个患疫的病人面前,正用小臂托着一本发黄的册子记着什么。
血蛊是瘟疫横行的源头,但人染上桃花疫之后,病症是重是轻,却不在叶蔚妧掌控之中。
倘若当真如那女子所言,这里没有死过人,那么足以说明,叶蔚妧手中当真握着对抗瘟疫的解药良方。
不是血蛊。
或许是叶蔚妧喂她吃下的那种药丸。
朱影问那女子,“叶大夫给你们吃过一种药丸吗?土褐色的。”
“吃过。”
女子颈后露出半截血痂,又痛又痒,她想去抓挠,却只能在边缘搔一搔,道:“结痂了,就是快好了。”
药方。
拿到药方,西岭的桃花疫便可终结了。
叶蔚妧蘸墨,多余的墨汁在砚的边沿抹去,一心扑在眼前的纸笔上。
朱影的视线落在叶蔚妧手中的黄册子上。叶蔚妧在上头书写半页,“啪”地将黄册一合,收进袖袋里。
她朝朱影走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