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发当夜在妙音阁见证过此事的世家子弟,都收到了两样东西——一颗成色上乘价值连城的红珊瑚珠,还有……还有一根……一根人舌。
“之后我们就明白了,此事再提不得,不止我们,全京城都当这事没发生过一般。
“张问也是个可怜人,再多苦痛也只能自个儿往肚子里咽。这事儿轻飘飘被揭过,郑秉星还是他的逍遥公子哥,没受一点影响,张问从此沉寂,没再跟着郑秉星了,算是彻底翻了脸。说来,这半年多了,我也就见了他一两面。他估计也是真伤心坏了,胡子拉碴颓丧得不成人形,听说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唉……”
说到这里,贾世仁朝前膝行几步,原本讨好地想拉拉应天棋的袍角,但被方南巳瞥了一眼后又悻悻收回了手:
“大人,我知道的事儿都告诉您了。郑秉星做的恶事,罄竹难书!这只是其中一件而已,他被杀了,当夜发生的事情我们当真不清楚。若论动机,那也当是死了姘头的张问嫌疑最大,如果要编话本子,那也自然是与妙音阁相关的这段最精彩,您说……是也不是?”
五周目
鄭秉星, 在京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遍行不义之事。
看上与张问交好的樂女, 讨要不得,便恼羞成怒, 将樂女虐杀于众目睽睽之下。
知晓真相的人不敢质疑,不敢声张, 只能看着事情被权贵压下, 加害者逍遥法外, 受害者冤死在棺椁中化为一具枯骨。
从贾世仁他们那屋里出来之后, 应天棋有些低落。
他昨夜原本就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又听了这么多糟烂事,心情便更差些。
客栈里如今除了案件相关人员和大理寺分派在各处的守卫,就没有其他人了。应天棋行在客栈空处,隨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抬手摆摆:
“谁也好,去幫我找点東西吃,要甜的,吃了心情好。”
“陛下不好了?”方南巳抬眸观察着应天棋的神色。
“啧, 你就不能说得吉利点?什么叫‘陛下不好了’?加上‘心情’俩字又能怎样?唉……听了这么个破故事,坏的坏死惨的惨死, 谁能好?好在这鄭秉星也算得了应有的懲罰, 死得实在不算冤。”
应天棋共情能力一向很强, 平时看个社会新闻心里都会难受一下,更别说现在听旁人亲口描述的、曾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事,心里更是堵着一口气出不去。
可方南巳显然没能理解应天棋这情绪从何来。
于他而言,今日这一遭, 与坐在茶楼听书看戏并无不同:
“此事中任何一人都与陛下无关,何故如此?”
应天棋早看出方南巳是这么个冷血性子,也早知他会有此一问。
人和人本就是不同的,他没指望方南巳能理解自己的难受,就也没致力于和方南巳费劲吧啦地讲道理,只隨口道:
“是与我无关,但我这人就好樂他人之乐,痛他人之痛。放心,若有一天我从旁人那里听到的故事主角变成你,我也会为方大将军痛哭一场难受几日的。”
“可,鄭秉星只是杀了一个乐女而已。乐女是賤民,命还不如陛下御花园里一颗矮子松值钱,”
方南巳语调无甚波澜,未携一丝情绪,只在应天棋看不见的角度,抬眸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眉眼间任意一点微小的情绪波动:
“陛下仁心至此,肯为低賤乐女伤感?也不覺得当朝国师亲弟去为贱籍女子偿命,实在不值?”
“哎别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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