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目
“我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话是这样说, 但该转还是得转:
“……那么,现在的意思是,在这个没有书院、绝大多数人都靠种果子酿果酒为生的镇子里, 有一个书生。这个书生很厉害,涉猎的书目不止有考试重点,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学过治国策论。除此之外, 他还有个很厉害的老师,老师必然懂得比这更多, 才有资格教导他。”
方南巳听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但,我好像不记得近年入殿试的考生里有江南人啊……”
应天棋瞎说的。
他哪知道进殿试的都是谁家小谁,只不过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 没想起宣末哪位有记载、时间和年龄都对得上的文臣是江南出身罢了。
读这么多书却不考试……又或许是没考中?
到底是没考中还是不想考。
没考中的话, 他现在人在哪,为什么不在这住了?
不想考的话,为什么不想考?在这个年代, 什么人会读这么多书却不想走科举仕途?
为了避免提前知道的答案影响自己的主观判断,应天棋已经尽力避开这个可能性去推测了,但是转来转去, 结局还是只有那一种。
“……这本书的主人,或许,是诸葛问云和他的学生?”
什么人拥有满腹才华与一腔热忱却不愿入仕途?
那自然是对朝廷已经彻底失望了的人,才不愿让后生蹚入京城这滩浑水、步上自己的后尘。
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教他这些呢?
自然是在等……
等黑暗过去,光明来临的那一刻。
等,亲手创造的太阳升起的那一天?
越猜越玄乎了。
应天棋合上那本书, 把它放到一边,犹豫着想跟方南巳说点什么。
方南巳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就那么默默等着,等应天棋纠结够了做足心理准备之后跟他开口。
其实应天棋从方南巳出现之前就在犹豫这事儿了。
但他觉得这事儿干出来实在不厚道,原本已经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无奈新线索勾得他抓心挠肝,实在是忍不住不缺这个德。
于是,短暂的挣扎后,他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坚定地问方南巳:
“你会开锁吗?”
“?”
林叔借给应天棋的这处院子一共有西、北、东,三间屋子。其中北屋最大,西屋和东屋相较之下就会显得稍微小一些。
林叔也只给了应天棋西屋的钥匙,北屋和东屋的门都是锁着的,按林叔所说,近日都没有人住。
如果事情真是应天棋想的那样的话……
应天棋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披着皇帝的皮,带着一国将军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撬别人家的锁。
小镇普通人家不像京城深宅大院,有成堆的金银珠宝囤着,得时刻防着小贼偷窃,上锁不够还得请护院。就像这两间屋子,门上就挂一把锁,用的锁并不精巧,甚至有些老旧,表面都生了锈,方南巳都不必费多少功夫,抽把匕首用刀尖撬个三两下,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哇,”应天棋站在旁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
“你还有这手艺?”
“嗯。”应天棋不太确定方南巳是不是跟他讲了个冷笑话:
“技多不压身。”
……那也行吧。
他们先开的是东屋。
东屋的陈设和应天棋住的西屋差不了多少,也有书柜,只是上面摆的书不如西屋多。且这间屋子看起来就挺有人气,不像应天棋刚进西屋时瞧见的那样,只要是个平台就积着厚厚的灰。
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离开没多久,甚至桌上还摆着看了一半的书,练字的纸页也好好攒着,字迹很工整,洗干净的衣服规规整整叠着放在床边,随时等着居住在此的人回来。
应天棋拎起一件衣裳,展开瞧了眼。
男装,普普通通的布衣,尺寸不算大,应该属于一位身材清瘦的少年。
想了想,应天棋环视一圈屋内,默默把衣裳叠好放了回去,自己抬步往门外走。
“看完了?”方南巳瞧着他,跟了上去。
“我有个想法……”
应天棋没在东屋多留,直接走向了北屋:
“把这门开了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方南巳也不多耽误时间,从腰间抽出匕首便快步越过他,走去门前,三两下开了锁丢到一边,而后把门拉开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门开了,请进。
应天棋向他抛去一个认可的眼神。
而后小跑着进了屋里。
北屋的确比东西两间屋子更大,里面的陈设也更多更杂,且更精致。
与另外两间屋子不同的是,这屋里没有书柜,桌上也没摆笔墨纸砚等工具,只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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