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们从山下回来的第三日,花豹子那边终于有了信儿,太平观的千光照近日准备带人进城。
妊婋从花豹子那里听说了原委,幽州刺史进城后连日梦魇,说可能是来的路上撞客着了,想办一场法事驱驱邪祟。
但这事不好对外直言,便借口鸡毛贼曾在幽州屠过城,要做一场超度法会,派人去找涿州刺史打听附近的法师。
从前幽州城外也零星有几家道观,自从鸡毛贼和朝廷军先后来了一遭,倒的倒,散的散。
千光照在涿州城的道场有位故人,听说此事后马上联系了千光照,问她要不要接下这个法事。
千光照回说可以,随后遣人来问花豹子这边有没有人要进城的。
花豹子正琢磨着让妊婋她们混进涿州往幽州送炭的队伍,一听千光照要进城,这不比送炭体面多了,于是立刻应了下来,让千光照留两个位子。
两日后,妊婋和厉媗换上一身冬衣道袍,跟着千光照和另外四位道长一起来到了幽州城的西城门外。
半年前她们就是从这个城门逃出来的,如今故地重游,却见风霜尽显,门上墙上各种刀箭划痕,石头缝里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干涸血迹。
门口站岗的侍卫查验完千光照递过去的帖子,又看了看车上东西,见她们带的都是些道家法器,便朝上面说:“放行!”
城头上收到消息,城门缓缓向内打开,冷寂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阋墙频构
经历过鸡毛贼和朝廷军先后两次洗劫,幽州城短短半年时间里可以说是饱经沧桑。
妊婋还记得她头一次来到幽州城时的光景,城墙巍峨,街道宽阔,那时候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无不恢宏盛大。
在年幼乞食的她看来,若能在这样繁华的城里有个落脚之处,不再挨饿受冻,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如今,城还是那座城,但是从前巍峨的城墙,原来不过是为待宰羔羊打造的樊笼,宽阔的街道,尽是生民尸骸铺就的权贵踏脚石。
她们一行人跟着领路的男兵沿城中主路往东走着,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沿街民房全部变成了朝廷军的值房,门窗上皆是刀箭留下的累累伤痕。
进城后走了约一刻钟,她们路过从前的幽州府衙,妊婋往那边瞥了一眼,只见那里大门紧闭,墙头瓦片上还有火烧的痕迹。
这是当初朝廷军平叛进城后,占据这里的鸡毛贼首领逃脱前放火烧的,镇北将军见这里损毁严重,便叫人封了起来,把朝廷平叛军的指挥府设在了城中一个富户的宅院里。
指挥府所在的富户大院在城东,位置极佳,妊婋曾经去过几次,那原是一位大京官致仕回乡建的,十分气派,算是幽州城里最豪阔的宅院了。
幽州城的富户被鸡毛贼屠戮殆尽,镇北将军进城后便顺理成章地占了这处最好的地方。
她们从指挥府侧边的街道继续向东,往幽州刺史所在的宅院走去。
因最好的大院被镇北将军先到先得,名义上的幽州最高行政长官只好在另一处规模稍逊的旧官邸下榻。
给她们领路的男兵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指挥府和刺史府的位置。
“刺史大人住的是上一任长官留下的旧宅么?”千光照走在最前面,闲闲问了一句。
领路的男兵听千光照这样问,轻嗤一声:“大人哪里愿意住,我们将军原本都叫人把旧刺史官邸收拾出来了,大人进城见了只说不吉利,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本地官人的旧宅,那位官人有些家世的,宅院也不小。”
千光照淡淡说道:“原来如此。”
那男兵话头一启竟收不住,接着抱怨:“旧刺史官邸我们收拾了三日呢,说不住就不住了,叫人白忙。鸡毛贼进城把府衙和富户都杀了个精光,城里哪个宅院没有死人的?我们将军在哪里都镇得住,不像这位新来的刺史大人这般挑剔,到底是京官矜贵骄气,讲究多啊!”
那男兵说着话带众人走到一个岔路口,一行人拐进巷子,又转过一个弯,才来到一处宅院门前。
这边宅院门口站了两个人,带路的男兵自从转进这巷子就住了口,来到门前时敷衍地朝那二人拱了拱手:“这七位是城外太平观的道长,烦请通报一声。”
门口当值的人是幽州刺史从京城带来的,对这带路的男兵也没什么好脸色,听完这话只朝千光照等人打了个问询:“请诸位道长走西角门入府。”说着抬手请她们往旁边走去。
领路的男兵远远地瞧见那一行道士都进了府,才转身回去交差。
妊婋和厉媗走在最后面,二人一同跨进大院门槛,只听里面静悄悄的,抬眼却见满院都是带刀侍卫,一个个如同泥塑木偶。
她们跟着领路的人,转过前院来到中堂屋前,有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这里,见她们来,躬身打了个问询:“我家大人今日身上不爽,不能出来见客了,请道长留下辟邪之物,我再派人送诸位前往道场做法事。”
千光照点点头,回身拿出一柄三寸来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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