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咎走过去,挥袖卸下她身上的铁链,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一语未发。
“为何关着我。”她同样直视着他,纵然浑身是伤,瞳眸也未曾流露一分胆怯。
橘黄色灯盏高悬于上,柔和的光飘落至俊美的脸,却依旧挡不住他眸中凌厉。
“我关住的,是黑巫女。”
听闻黑巫女可以让黑白不再有界限,随时都会混淆;亡者可以生,生者可以亡;世间因果皆可倒着走,只要她愿意,时间都可以倒流。
临咎眼中装了半分冷,抬手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拽至面前。
“让我看看,黑巫女的能力。”
“我不会。”她无所畏惧。
那一瞬,他的目光悠远了些,早已不在她身上。
“我从不留无用之人,等你能与我抗衡时,再说与我平等对话。”
临咎松开手,冷声吩咐一旁的星斩。
“锁上。”
泽寒跟着临咎走出去,听见他的声音沉冷坠下。
“红、白巫女尚且需她牵制,待她无用时,就丢了吧。”
泽寒跟在他身后,很快点了点头。
“遵命。”
那扇门被再次重重合上,云归想着那双冷漠的眼,一瞬丢了神。
星斩扣上锁链,起身笑着看她:“其他女巫师年芳十六已可独当一面,你已活过十八载,却什么都不会,实在稀奇。”
“兴许是你们抓错了人。”她闭眼不去看星斩,淡淡道:“所谓黑巫女的能力,我没有那种东西。”
一身的伤落在她身上,倒像成了无物。
这么多日夜过去,她身上那副高傲的硬骨头一寸都没被磨掉。
他们说她是黑巫女,她却从未这样说过。
“你以为我们之前没遇见过其他黑巫女吗?”星斩言笑晏晏,俯下身凑近她,如白玉般五指没入她的发间,“她们与你特征别无二致。”
云归也不躲他,唇边提起微弱的弧度:“每一任黑巫女,你们都会抓住关起来?”
他被这句话问的一时失了兴致,冷笑一声抽了手,环臂于身前:“你是第一个。”
静默良久,她微微启唇,话里皆是不卑不亢:“总有一天,我会逃出去。”
“然后再被抓回来吗?”他用剑鞘戳了戳她的胳膊,一派怡然,“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白费力气。”
云归再次无话。
冥界那些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之时,她才第一次得知黑巫女这个称呼。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这么叫过她。
此后,是十二年的不见天日。
她生下来就成了孤儿,但从不孤单,被城中的人保护的很好。
然而她六岁生日那一天,热血流成长河,伏尸遍布满城,神将星斩从天而降,满目笑意将她带走。
她的家人没有了,亦没了家。
星斩却说他们一家人,已在冥界团聚。
不过,只剩下她一个活人。
云归一度以为那日是她生命中最深的磨难,却不想,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待星斩离开后,她垂眸摊开手掌,一道细长的黑纹从指尖蔓延至手腕,狰狞可怖。
这就是诅咒吧。
若非受了诅咒,她又怎会背负这样的命运,仿佛一生都要被禁锢在此,再不见光明。
若她的命运真是如此,那么尽全力抵抗的话,又会是什么结果。
思及此,她肃然起身,带着一身锁链走至门口,沉声几字叩地。
“我要见你们冥君。”
“冥君。”没过多久,泽寒再次现身临咎面前,恭敬作揖,“黑巫女说想要见你。”
临咎倚身大殿长椅之上,举手投足间皆是高贵优雅之姿,他凛然抬眸,悠悠一句落地:“今日不是已见过一次。”
“是。”泽寒点了点头,重复道:“她坚持要见你。”
他面色不改,慵懒随意的抬手在册上落下几笔,轻声说:“不见。”
“是。”泽寒没再坚持,掉头走回去。
“冥君说他不会见你。”泽寒来到云归面前,语气温柔,“为何要执意如此。”
“他需要的是黑巫女。”她举起身上的铁链,目光明朗,“既然如此,就不能一直将我困在此处。”
“你想要离开这里?”
“黑白颠倒,时光倒流,总要对着特定的人或事才可实现。”她口吻诚恳,却冷若冰霜,“让我走出这方寸之地,或许才有帮助。”
“冥界囚牢关了无数亡魂,从未得过特赦,就算你是人,冥君也断无可能为你破例。”
“我会当面说服他。”她回的信誓旦旦。
门在一瞬被打开,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
“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够说服我。”
云归见他出现也不慌,扯着一身铁链,快步走到临咎面前。
“是。”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