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狗屁娘!哎,吓得个我来差一点尿了裤子。”横芳芳自顾自地嘿嘿笑起来。
“没想到你家的猪还吃书?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听恁娘说你是猴子托生的,说不定它是秀才托生的。”“你知道不知道,那个畜生哼哼嘠叽的不一会儿就给吃了,吃完了还抬着又黑又恶心的猪头,瞪着个欠揍的眼珠子瞅着我。我当时气得就想揍它,刚拿起棍子,俺娘从她窝里出来,吓得我赶紧放下棍子,从家里跑出去。”“你娘从它窝里出来,敢情你娘当时在猪圈里?”“嗨,我把他们住的那间屋叫窝,就是鸡窝狼窝的意思,猪圈,羊棚,褚雪梅窝。”“小心你娘你爹听见揍你,你把书撕了毁了,他们不把你往死里揍那才怪呢?”“他们敢揍我?他们要是再敢揍我,我就参加红卫兵,带着红卫兵小将造他们的反,把他们抓起来,绑起来,带上高帽子游街示众。让这两个老东西还敢不敢再揍我了?我让他们赤着脚光着腚到镇上去游街!这两个老东西天天逼着我干活,天天逼着我看书,看我不顺眼就揍我。我家的猪都比我命好,我可从来没见他们有事没事拿猪撒气,我家的猪就没挨过他们地揍,他们不揍我揍。只要我生气不高兴,瞅着他们不注意不在家,拿着棍子狠揍。一边揍一边喊,‘揍死你个褚雪梅!揍死你个横强!’。等我长大了,非参加红卫兵不可,打倒反革命,打倒狗东西。”横芳芳一边说一边比划,笑得任慧芝上气不接下气,她歪着头问:“你爹娘又不是反革命地富反右坏,你怎么打到他们呢?他们可都是贫下中农,又红又专的贫下中农。再说了,他们让你看书学习是好事呢,让你干活儿,有什么呢?谁在家里不干活儿?以前的穷人想读书还捞不着呢?再说了,反革命要打倒,可是爹娘怎么打倒呢?打到了爹娘谁来养活你呢?”“我要到大风大浪中去,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我们来自五湖四海,都是阶级兄弟,难道还没有人管我饭吃,我也有双手,也会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横芳芳挺胸仰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任慧芝笑弯了腰,知道横芳芳恨她爹娘,没想到竟然恨到这种程度。任慧芝模模糊糊地知道,横芳芳不是她爹的孩子。这件事,爹娘也嘱咐过她,一个字也不能跟横芳芳说。任慧芝同情横芳芳,听说这件事还偷偷流泪。她止住笑叹口气说:“你快别瞎扯了,要是被你爹娘听见,你又要挨揍了。”横芳芳毫不在乎地说:“哼!他们也就是在揍我的时候才搭理我,我一点也不怕挨揍。真的,你不信是吧?”“你不疼吗?”“疼?我早就疼过了,习惯了就好了,一点也不感觉疼,你不信?你试试?”横芳芳抬起手就要打任慧芝的pi股,任慧芝赶紧躲开了。“我才不试呢,挨揍有什么好试得?再说,俺爹娘从来没打过我,连俺哥哥也没挨过揍,他们可疼孩子了。”“哎,都怪我命不好,看看你们的命有多好啊。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就一下也不打她,比你爹娘疼你还疼她。”横芳芳天真地歪着头。“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我也不打他,一根指头也不打他,好好地疼他。”任慧芝出着怪样儿。“不过吧,其实挨揍没有那么可怕,有时候我还觉着挺舒服,浑身痒痒得麻麻得,听着那两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气呼呼地喘气,气得那个脸啊,就像死猪的下货一样难看。我就感觉真解恨,真来劲儿,真舒服。特别是挨完揍以后,我就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身上的肉啊,骨头啊,神经啊,一下子全都放松了。你不信?你试试,真舒服啊。”任慧芝看着横芳芳的表情,觉着她即可恨又可怜,她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感觉身上冷飕飕的阴森可怕。她在心里暗暗地叹息着心疼着她,任慧芝摇着头说:“不过,你以后可不准撕书了。要是你再撕书,我就不跟你玩了,也不让你抄我的作业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撕书你就不跟我玩了?我又没得罪你,咱俩这么好,为什么不跟我玩了?”“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你。你撕书,我生气,不高兴。要是还撕书,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那好吧,你要是不理我,我跟谁玩啊?她们都离我远远的,就好像我得了鸡瘟,会传染他们。你和我玩儿,咱俩是亲戚。”横芳芳想了想又说:“那好吧,我答应你,我向毛主席保证,以后绝不撕书了。行不行?你高兴了吧。”横芳芳拉起任慧芝的手,两个小姑娘眉开眼笑,又蹦又跳玩去了。从那以后,横芳芳还真是没再撕过书。她不爱学习,心思全在调皮捣蛋上。老师讲课,她听不进去,布置的作业,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写作业比挨她娘地揍还难受。真让老师逼急了,就抄袭任慧芝的作业,要不干脆逃学。;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