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赐婚之前,贺莲依从没想象过,和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成亲会是什么心情。大喜之日,红绸盖头下的容颜不带半点喜悦之情,她由香儿搀扶着和新郎官拜堂,像是被人cao控的傀儡,没有意识灵魂,被一条条无形丝线控制着。“夫妻对拜——”喜婆雀跃地扯开喉咙喊道。好个夫妻对拜!十几年来,她一直以为未来会成为梁家的媳妇,可今天和她一块拉着红彩带的却是个陌生人,是从没见过面,是好是坏都不晓得的陌生人。她和君怀哥虽无深厚感情,但至少大致了解他的品行为人,她可以放心和他成亲,不会像此刻这般茫然。两行清泪在她弯身时倏然滴落,无声坠地。“送入洞房——”喜婆又喊,满堂宾客感染喜气,纷纷拍手祝贺。新郎官此时应当主动牵引红彩带另一端的新娘走进洞房,可他此刻却怔立不动。“新郎官——将军大人——娶到如意美娇娘,您怎傻了?该进洞房啦!”难得等机会逗逗威严伟岸的镇西将军,喜婆眉开眼笑。身形高大挺抜,容貌俊逸,眼神却带有几分锐气的新郎官辛岩立即抹去所有思心绪,笑得温善和煦。“瞧我这新郎官多么呆,还让喜婆给糗了。”大伙闻言大笑,倒忘了细思他方才为何怔愣。等将新娘子带进新房后,新郎官又匆匆到厅前招呼宾客去了。而房内,只剩新娘和陪嫁的香儿。贺莲依一把扯下盖头,凤冠下的小脸虽画着精巧的妆容,表情却很冷淡。“小姐,这盖头是要由新郎官亲自掀开的。”香儿捡起被丢在床沿的红绸布想帮她盖上。“不要。”她手一挥,头巾便掉落地上。“过门拜堂已经是极限,我不能忍受其他。”“小姐,你忘了你现在是将军夫人了吗?”香儿以往爱陪着小姐玩闹,但老爷夫人私下对她万般交代,要她在小姐出嫁后多看着,别让小姐闹出事来,她不得不收起玩心劝戒主子。“是啊,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贺莲依了”她喃喃着。“小姐,换个环境未必不好,况且姑爷是——”“我不想听关于他的事。”她打断香儿的话。“小姐”她清楚小姐的性子,虽然外表柔顺可人,但最讨厌被逼迫,皇上赐婚对她打击太大,她的情绪变得难以捉摸。“香儿你出去吧,我想静静。”“是”香儿只盼望小姐见到姑爷后会心情转好。早上她看见前来迎娶的新郎官是那天在佛寺花园巧遇的男子时很惊讶。小姐当日的心动她看在眼里,但碍于礼教和口头上的婚约,小姐不能和陌生男子有牵扯,谁知天外飞来的圣旨竟把他们凑在一起,她想这才是小姐真正的姻缘。等小姐见着姑爷后,一定也会感到高兴“小姐,香儿先出去了,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嗯。”贺莲依不甚在意地轻应。等香儿关上门离开,她的纤指缓缓滑过凤冠霞帔。头上的凤冠好重,身上的大红喜服好刺眼要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子乱点鸳鸯谱,她根本不必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外头的小园子发呆,等到入了夜,房门被轻启开来,她游走的思绪才悠悠转回,垂眸凝视袖口上精美的绣花。辛岩走进门,瞧见新娘没盖着红头巾乖乖坐在床沿,倒也觉得无所谓。他的脸庞刚毅瘦削,目若朗星,薄唇微扬,眼里含着几分怜惜。十三年等待的光明,那些咬牙往上爬的艰苦日子,都在迎娶她过门的时候被抛到脑后,吃过的苦已称不上是苦,能和她再相见,就是最甜美的补偿。贺莲依是一个被他搁在心头十多年的人,他盼了多年,终究得以和她再见面。对她许下的承诺,他全部都做到了;而她,可还记得那年冬天遇见的少年?“你”他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地。夫人?还是莲依?贺莲依转过身,倔强的脸上布满冰霜,在看见辛岩的一刹那,眼中闪过惊讶和疑惑。“怎么会是你?”那天在佛寺帮她捡手绢的人!“果然是你。”辛岩微笑,几乎和她同时出声。“除了佛寺那次之外,你更早以前就见过我?”她眯眼审视他。因为之前曾经见过地,所以利用战功向皇上请求赐婚,佛寺的巧遇也不是恰巧,而是预谋?
他是这种人吗?“是,见过,在回姚县。”他坦然回答。当年她年纪小,不记得他的样貌也是正常的。“我已经离开回姚县很久”她还未及笄,贺家就迁居他地,她已多年没回故乡,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嫁给我,你伤心?”他没延续话题,问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她没,他一定看见了拜堂时她滴在地上的泪水,难怪喜婆高喊送入洞房时,他会怔立不动。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吧?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将军,不知多少名门千金巴望着嫁他,可他迎娶进门的,竟是一个不情愿的新娘。“你不要难过。”他布着细碎浅疤的俊秀脸庞因长年征战而略带沧桑,凝望她的眼神,像在看待相识已久的故人,柔和且带着心疼。“什么?”分心观察他的神情,她反而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我看得出你对这桩婚事的排拒。”贺莲依没搭腔。是的,她未加掩饰,谁都看得出她的不愿,更何况他是领兵作战、善察人心的大将军,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的双眼?“这婚事不是你要的?”“没错!”她一步步走向他,双眼燃烧怒火。“你求皇上赐婚,可询问过我的意愿,顾虑过我的感受?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很少任性耍脾气的她终于情绪爆发,不想管后果,只想把积压在心里的痛苦抒发出来。“我没有求皇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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