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下拜,额头贴在地板上。
正堂之内,气氛顿时沉凝起来。
众人要么低头饮酒,要么偏转目光。
反倒是那些作陪的青楼女子,似是心有戚戚,不住地抽泣。
乐鼓之声戛然而止,热闹的饮宴就此作罢。
秦无垢神色冷漠,轻声说道:
“今日本是纪百户做东,我却因为个人私事搅了大伙儿的兴致……来日再补一场,算是给诸位同僚赔礼道歉。”
佟怀与程千里正色以对,并未流露出任何怪罪的意思。
虽然三人同为千户,可秦无垢巡狩东海七州之地,斩杀龙子龙种,立下功劳无数。
加上对方与敖指挥使关系亲密,等同父女一般。
地位自是不同寻常。
若非绝了武道宗师的前路,未来北衙的指挥使位子,也许都是秦无垢的囊中之物。
哪里轮得到孟长河、周行风、徐应求等人去争抢。
纪渊放下金盏,淡淡道:
“千户言重了。
凤凰台上的这场剑舞,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精彩纷呈,堂皇大气,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秦无垢凤眸微眯,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似是轻笑:
“纪百户倒是好文采,随口便有佳句。”
无意间做了一回文抄公,纪渊毫不羞愧,拱手道:
“千户谬赞,请恕纪某多嘴问上一句,
既然那位惊风疾雨红袖刀如此了得,
究竟会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才会让他的红颜知己做出这般恳请之态?”
他离得秦无垢最近,眼晴余光轻轻一瞥,就能瞧见那只肤色雪白凝如玉的柔荑攥得极紧。
倘若凭借命数加持仔细感应,这位秦千户表面上冷若冰霜,无动于衷。
内里却是气血狂暴,恰如洪流几欲决堤。
那股炙热滚烫的意味,好似雷光涌动喷薄,蕴含着可怖森然之息。
“纪百户对江湖风雨也有兴趣?”
秦无垢复又捏起桌上的金盏,转头问道。
“索性无事,此时美酒、美人、美景当前,不妨听上一听,权当打发时间。”
纪渊主动给了一个台阶,缓和正堂内的尴尬局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无垢明显与这琴心剑侍关系匪浅。
若真的静观其变,任由两位女子继续僵持下去,只怕弄得不好收场。
“说起来,这桩事与纪百户你还有几分关系。”
秦无垢故意不去瞧跪伏于地的琴心,柔声道:
“想必你也知道,大景不比前朝,任由宗派雄踞一地,宛如土皇帝。
圣人鼎立天下之后,马踏江湖,破山伐庙,为的就是肃清不正之风。
别看三分半堂家大业大,呼风唤雨,但若无朝廷的允许、贵人做靠山,它这面旗子绝对立不起来。
苏孟出身贫寒,无父无母,更无师门。
此前靠卖字画为生,二十三岁在磐阳湖一刀斩杀铁鞋盗万雨行,自此声名鹊起。”
纪渊凝神静听,心里好奇那位金风细雨楼主的穷途末路,为何能跟自己扯上?
“三十岁的时候,终于踏入换血境界,与两个结义兄弟——‘弹指惊雷’何云愁、‘混元霹雳’雷隼一起立住了三分半这座堂口。”
秦无垢真如说书一般,将这座天京城第一大帮的来历说明。
“为何要叫三分半堂,乃是因为堂口里头的生意,苏梦、何云愁、雷隼等大小头目只取三分半。
抹掉其他的开支,剩下的将全部用于帮众的死伤抚恤、以及照料家人子女。”
纪渊面皮微动,这三位堂主倒是会收买人心。
难怪三分半堂短短五年就能疯狂壮大,把生意做到整个大名府,成为天京白道的一方魁首。
有无数手下愿意效死拼命,何愁大事不成?
“天京城五大帮,除了三分半堂,
原本还有大江会、刀剑盟,漕帮与盐帮。
后面两个,如今都给苏孟吞并瓦解。
做到这般声势,背后自不会无人支撑。
他走的是礼部尚书宋岱,天京米粮行首周家的路子……相信纪百户应该不会陌生。”
秦无垢轻描淡写道。
“那可真是缘分。”
纪渊不尴不尬笑了一声。
之所以会有万年县的这场抄捡,起初便是因为他举报宋云生、周子安二人修炼白骨道邪功。
从而牵扯连累到当朝礼部尚书宋岱,致使本为十大行首之一的周家倒台,没成想顺带着把三分半堂卷了进来。
“以前的苏孟,乃猛虎盘踞山中。
不管是官面上的关系,亦或者江湖里的厮杀,都打点清楚,游刃有余,故而从未怕过谁。
可今时不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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