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这位无著大师参禅之时。
最喜欢握一根木棒,逢人便敲,大喝“悟否、悟否”。
若对方不答,或说“没悟”,那就继续打。
求饶无用,非得大喊“悟了、悟了”才会作罢。
就连当今的皇觉寺方丈,也被重重敲过几次。
假若只是如此,那无著和尚不过一狂僧,没什么稀奇。
但此人天生一颗佛心,区区三十载,一口气修成六灭破戒刀、大日真如法,漏尽神掌。
融会贯通三门禅宗绝学,跻身先天大宗师。
稳稳压住悬空寺,几乎摘得天下佛首之位。
哪怕后来因为一些分歧,无著和尚被逐出皇觉寺。
从此云游四方,一脉单传,自立门户。
其人在南北两座禅宗圣地,仍然极受尊崇。
更别提无著和尚对景朝圣人有一饭之恩,衣钵传人杀生僧又为当今皇后度化顽疾。
这也是杨洪猜到老和尚根底,选择退让的原因之一。
对方与圣人有旧、皇后有恩。
他的国公之位毫无作用,又不可能真个派大军压城,碾死杀生僧。
只得打道回府,不再进京。
“多谢大师慈悲。”
白含章拱手行了一礼。
杀生僧坦然受之。
“大师。”
纪渊注视隐没于夜色的太子殿下背影,问道:
“你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索性一并说了,我承受得住。”
杀生僧表情生动许多,挤出几分皱纹,笑道:
“老衲不过一云游野狐禅,四方行脚僧,谈何来头,只是一些没有了却干净的俗世缘分。
对了,好徒弟,杨洪那老匹夫今后不会再寻你的晦气,无需再去担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打更声,纪渊今日大起大落,直到此刻方才沉静下来。
听到老和尚从容语气,他胸间不免淌过丝缕暖流。
见过了世道的险恶之处,更觉善心难得,仁念不易。
“大师,要不……我以后拜你为师算了?虽不能做个真正的佛门弟子,但一日三餐少吃几顿酒肉,还是可以做到。
实在不行,每天念念佛经,带发修行也未尝不可。”
纪渊对当和尚没什么兴趣,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欠下恩情总不好赖账。
倘若没有杀生僧半道拦路,挡下凉国公杨洪,恐怕还要折腾一阵。
结局到底如何,并不好说。
“哈哈哈,好徒儿你说得什么胡话,既然学了老衲这一脉的武功,便等于拜入门下。”
杀生僧似是欣慰,大笑道。
“况且,老衲自己尚且巴不得顿顿有酒,餐餐有肉,又何须你去持戒。”
竟有这种好事?
纪渊微微一愣,轻咳两声。
转头瞧着并肩而行的老和尚,提醒道:
“大师,你可要想清楚了。
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下次我未必会如此刻冲动,真个答应遁入空门。
毕竟辽东纪氏只剩下一根独苗,二叔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杀生僧闻言,忽地顿住脚步,右手握着那口铜钵。
直接朝纪渊递了过去,正色问道:
“好徒弟,为师有些乏累。
这口铜钵,你可持否?”
纪渊心头一震,身形猛然一停。
似有暮鼓晨钟轰然作响,不断叩问自身。
持否二字,好似化为隆隆回音,冲击识海。
哗啦!
与此同时,皇天道图抖动不已,绽放耀眼光华,镇住万般杂念。
一切似慢实快,纪渊只犹豫刹那,便就伸出双手,作出承接之状。
但杀生僧却微微一笑,轻轻将铜钵收了回去,摇头道:
“此物乃老衲化缘所用,怎么能随便与你。
没了它,便吃不了饭,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好徒弟,你还不能持之,暂且跟在后面吧。
任凭大风大浪,自有为师护持。”
纪渊双手落空,心里反而轻松。
他有些遗憾,收起以后都要参禅打坐的毅然决心。
老和尚什么都好,就是爱打机锋,当谜语人。
“说起来,大师你法号临济,为何山河榜上前后二十人,都无你的名姓?”
打道回府的路上,纪渊终于找到机会将心中一团团疑惑问出。
“老衲是出家人,法号不与俗人言,俗名不与世外道,钦天监没有收录,也是正常。
再说了,老衲跟孟玄机那老鬼有点交情,他多少会给几分薄面,为老衲留些清净。”
杀生僧声音平淡,好似传告天下的山河榜,与茶馆酒楼好事者闲谈排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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