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先君时,或有施为余地。以今上的行事作风,简直是痴心妄想。
谁敢妄动心思纯粹是自寻死路!
“你想到哪里?”雍楹摇头失笑,心知对方误会,开口解释道,“府官之事是君上恩准,我手中有旨意。至于女公子的婚配,我还没有糊涂,一切自有君上做主。我之意,女公子不联姻国君,身边无妨多几个知心玩伴,日后或为府官,或纳入府内,也能忠心得用。”
“你要为女公子送美人?”费毅神情古怪。
“女公子开府,至少为一城之主。公子娶妻纳妾,妻妾家人可用,女公子为何不行?”雍楹看向费毅,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出格。
女公子开府,有实封,地位同公子无异。
后者有的,前者理应不缺。暂时用不上,大可以在府内充为摆设。说一千道一万,该有的必须要有。
这是礼仪,也象征地位。
人选很有讲究,需得出身氏族。嫡支不可能,就从旁支挑选。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晋身途径,有人会拒绝,自然也有人乐意接受。
雍楹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费毅被堵得哑然失声,逐渐转换过念头,认为其所言在理。
不过他不打算掺和其中。
费氏已是位高权重,维持现状才为上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似轰轰烈烈,实则是取死之道。
至于勋旧之首,他早就抛之脑后。
“好意心领,君还是另寻他人吧。”
被费毅拒绝,雍楹倒也不恼。他将舆图移至一旁,转而提及赖白和赖颀,敲了敲桌面,道:“方才帐前之事,你如何看?”
“赖白此人好揣摩人心,今旁支之人得君上重用,赖氏将起。”费毅沉吟片刻,给出心中答案,“有狐氏及公牛氏灭族,左班以鹿氏一家独大。今赖氏起势,未必没有好处。”
“依你之见,君上是否有意安排?”雍楹低声道。
“今上不是先君。”费毅直言不讳。
沉吟片刻,雍楹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自林珩归国,凡事以刀剑说话。
从公子长到丽夫人,再到有狐氏,他是踏着鲜血一路上行。幽公在氏族间制衡牵制,他完全不必,一旦有人越过底线,隔日就会送上法场。
说话间,时近二更。
费毅回帐歇息,雍楹收起舆图,准备早些入睡,明日也好赶路。
大帐中,林珩听完侍人回报,如赖白所料,第一时间就窥破他的用意。
“的确可用。”
他放下笔,拿起布巾拭手,命侍人退下。
马桂走入帐内,同侍人擦身而过。他手中捧着几张绢,恭敬呈至林珩面前:“君上,丰地来人,禀五国国君抵达,余者尚在途中。”
林珩接过绢展开,从头至尾浏览一遍,口中问道:“蔡地可有消息?”
“蔡氏欢抵达青州,未入城内。据壬大夫秘报,陶大夫无性命之忧,暂困在蔡侯宫不得自由。”
林珩皱了下眉,拿起最后一张绢。
这封秘信来自楚地,由信鸟送回。先至肃州城,再由国太夫人派遣骑士送到林珩手中。
“庸至楚国都城。”
灭郑时,庸率死士立下大功。
此番谋划楚、齐两国,为保计划不出差错,林珩提前布局,派遣他先一步进入楚地,及时传递消息。
“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珩提起绢,递到火光中点燃。
看着绢上的字迹被焰舌吞噬,冒出一缕缕白烟,他的唇边勾起浅笑。
楚国三番五次谋算于他,公子项身边还有郑国旧臣,他理当予以回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数息之间,绢布化为黑灰。
碎屑随风飞出大帐,眨眼落入泥地,彻底消失无踪。
蔡国都城,青州。
连续数日大雨,河流水位暴涨,冲垮悬桥漫过河岸,卷走停泊的木筏和小船。
水流激荡,船只在水中摇晃,陷入湍急的漩涡,一头翘起,一头下陷。一阵急流袭来,伴随着刺耳的吱嘎声,一艘木筏当场被冲散,变得四分五裂。
河对面走来一支队伍,多达数百人,都是遇到洪灾的乡邑村人。
暴雨中房屋坍塌,田地被淹没,他们为求一条活路,只能扶老携幼涌向青州城。
队伍沿河西行,透过朦胧的雨幕望见前方矗立的雄城,来不及发出欢呼,就被风中传来的号角和鼓声惊住。
“黑旗,好多的黑旗!”
“是晋?”
“天要亡蔡不成?!”
满怀希望赶来青州城,却遭受迎头一击,强撑一路的坚持被压垮,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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