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来侍人,命其将陶瓶送往城外。
“陛下,臣弟亲自去。”王子岁再度开口。王子典的身份不宜出城,他作为王弟出面,能更大程度展现诚意,好过派遣侍人、
“我与你一同。”王子盛说道。
王子岁摇了摇头,劝王子盛打消念头:“我去足矣。兄长留在宫内,帮忙操持飨宴。”
诸侯勤王诛逆,大功必举飨宴。但有先王之事,诸侯定会心存芥蒂。正是想到这一点,王子岁才劝说王子典留下陶瓶,尽快送到晋侯手中。
“芥蒂难消,疑心仍在,陛下表足诚意,权当是尽人事听天命。”王子岁没有大包大揽,更不会将话说满。无论事成与不成,他都已尽力。
“我知。”王子典也反应过来,拍了拍王子岁的肩膀,“劳烦你了。”
“不敢。”王子岁态度谦恭,位置摆得极正。见王子典没有更多吩咐,就命人取来木盒,小心装入陶瓶,转身走出正殿。
同一时间,诸侯来到城外,各自扎下大营。
晋军营内,林珩身处中军大帐,提笔写成书信,交飞骑送回国内。
“送到国太夫人手中。”
“诺。”
相隔不远的越军大营内,楚煜送走飞骑,又召来熊罴。两人密谈片刻,熊罴离帐点出一批甲士,出营四散而去。
楚军大营内,楚项召见鹄离,单刀直入,目的相当直白:“既是废王,便可杀。活着总是碍眼,不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几名鹄氏子弟立在帐下,闻言同声领命:“遵君上旨意!”
未几,楚营大开,百余骑兵驰出,在奔雷声中呼啸而去。
王子岁离开王宫,车驾穿过城内,道路旁屡见行人,与数日前的萧条冷清大相径庭。
王族车驾皆为四马牵引,车厢绘山川纹,车顶张铜伞,区别于贵族的马车,一眼能够辨认。
平日里遇到车马经过,城民必会匆忙退让,唯恐车奴扬鞭被其所伤。
今日却不同以往。
刚刚目睹诸侯之威,再看王族和贵族的仪仗,奢华一如往昔,却再生不出敬畏,惧怕也减少许多。
“避!”车奴挥动缰绳,操控健马奔驰的速度。中途遇到城民阻路,习惯性地就要扬鞭。
王子岁坐在车厢内,双手捧着木盒。见到车奴的举动,立刻出声制止:“不可!”
声音中带着怒意,车奴不敢违命,手臂举到中途硬是收了回来。马鞭倒卷,鞭梢擦过他的肩膀。一阵刺痛袭来,车奴也不敢出声,只能咬紧牙关狠瞪了受惊之人一眼,继续驱车赶路。
马车越过城民身前,速度不断加快,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城民逃过一劫,举袖擦去脸上的冷汗。汗水中裹着泥尘,在布料上留下一团暗痕。
“方才过去的是哪位王子?”
“不是王子盛就是王子岁。”
“无论哪个,今日实在好运。若被鞭子抽上,肯定要受伤。”
“确实。”想到惊险一幕,城民心有余悸。听旁人猜测车中人的身份,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假如没有诸侯勤王,王族岂会如此和善,这记鞭子定会落在身上。
诸侯在上京,王族和贵族行为收敛。
一旦诸侯离开,局面能维持几日,会否立即故态复萌?
“诸侯,天子。”在别人说话时,他反复咀嚼这四个字。终于下定决心,今日归家就收拾行装,带着家人投奔他在诸侯国的族人。
人群前方,行驶的马车上,王子岁背靠车栏,双手握紧木盒边缘,心情很是复杂。
一路行来,他听到各种议论声。
天子,诸侯。
强军,弱旅。
昔日的荣耀,今天的衰败。
诸侯大军的威武,王城之师的不堪一击。
他不想面对,奈何现实不由人,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上京变得衰弱,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早就被诸侯国甩在身后。对于昔日的荣光,已然是可望不可即。
“王城,天子之都。”王子岁轻叹一声,看向不远处的城门,想到接下来要与晋侯会面,不由得心生忐忑。
他天性聪慧不假,终究年轻。想到前路不能自主,生死操于他人之手,心中难免悲凉。
“晋侯入上京时,不过总角之年。”王子岁垂眸看向木盒,描摹盒盖上的花纹,回忆当年王宫内的种种,眉心拧出川字。
没人料到会有今日。纵然时光倒转,亲口告知众人实情,怕也会被嗤之以鼻,还会指他生了癔症。
“奢靡斗富,狂妄自大,不思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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