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花這邊廂,她廖落地背著牆邊,雙手抱膝而坐,心中卻是千迴百轉地念想著。
若她過了時辰,未回到三爺的身旁,他可會命人來尋她。轉會又想,即使來尋,她還可以用這個模樣示人嗎?
事以至此,她惟有靜待黑夜的降臨,然後再摸黑回到住處。
她伸起一隻手擦摸一下臉上已被風乾的淚痕,然後盯看那隻已擦不出任何濕意的小手,臉上扯出一記苦笑。原來,她還未被這殘酷無情,尊卑懸殊的世道打倒,仍有心力為每次的委屈,不甘,無助,悲傷而落淚。
她把頭枕在膝蓋之上,可是因為沒有死去,她才會仍感到痛嗎!便是由於這份痛,她才感到疲憊了,妄想有一天會得到上蒼的眷顧。
然而,她一路走來,面對最多的就是不公之事。這樣,她餘下的僅是對自個兒,對他人,對天,感到滿腔抱怨,又卑屈不志。究竟,誰可把她拯救出來,是她一刀了斷可獲救贖,還是真會有一個他來拯救她?
她不知道。
她只知,內心深處其實仍奢求著有個他的出現,把她從骯髒污穢的世道拯救出來,然後,她可把自己安心交給他了。想到此,她臉上的笑容換成一抹嘲諷,這些,不過是她貪戀的願望,最終,那又不是要她自個兒卑微地委屈求存,作自救的法子!走出一個又一個的困境。
她把頭埋到雙膝內,任由房內的靜局包圍著她,容她獨自舔弄那道撕裂開的傷口作療癒。
此時,有一道黑影悄悄地來到房門口,把房門推開些許,以致發出一絲的聲響,把正在自怨自艾中的春花驚嚇得花容失色,不知匿藏那裡好時。
那道黑影並沒有進來的意圖,僅把一套新淨的衣裳遞進來,之後,更是貼心地關上房門,靜靜地離開。當中,沒有留下片言,令春花曾一度以為那道黑影,只是她的臆想。
偏偏,當她看見地上那套衣裳,她才知道真是會有人在她危難時,為她伸出援手。即使他倆沒有交談過半句,那人的行為亦是令她感覺到,她並非孤苦無依。
春花穿上這身衣裳,甚是詫異,為何衣裳可如此合身。而且,那人不知是碰巧,還是知曉她不穿貼心衣物,居然沒有把它們送來。
對此,春花對那人更是疑惑了。
當穿妥完成,春花便趕快回檜晴軒,與僕人打探三爺身處之地。
當她趕回到他的房前,看見那道關上的房門。
她失落地立在房門外,抬頭望著一片蔚藍的天空。
在她有危難時,可有期盼過三爺出現?當然是有,只是他既不知道她有難,亦不知那時她在哪,這樣,她是怨不得他的不出現。即使,道理是如此,當知道他此時正在午睡時,她仍是感到難過。
這便是她對他的矛盾。曾千次萬次認為要放棄,最終,都要敗給自己不想捨棄曾經的美好,而繼續兜轉著。
這樣的情緒一直縈繞著她,直至,房內傳來一陣聲響,才停止下來。
她細聲地問:
"三爺,春花可入內?"
"進來吧。"
春花進去內室看見江洐澤坐在床邊,便向著他福身。
"三爺,安好。"
"我口乾,為我添杯水來。"
"是。"
春花為他倒來一杯溫水,遞到他的手中。然後,她自然地蹲在他腳旁,把那隻歪了的足衣為他糾妥,不讓他待會行走,感到不適。
他喝著那口溫水,感受腳邊的小手,淡淡地問:
"今早,所說的事已辦妥?"
春花未料想他忽然問及今早隨意編制出來的借口,手中的力道重了,略顯慌張地道:
"多多謝,三爺,關心。已已辦妥了。"
江洐澤彷似未有所察覺,靜靜地盯著杯子道:
"當中,可遇著麻煩之事?"
春花抬頭看他,看著他僅盯著杯子,便黯然地道:
"沒有。"
"是嗎?那真是好了。"
"三爺"
春花喁喁地喚他一聲,便沒有別得說話了。
三爺,春花可當是您失落嗎?三爺,春花可大膽猜想剛才送衣衫來的人是您,甚或是您命人如此做的嗎?不過,她一想到此,便搖著頭,他怎可能知曉,她的借口僅想躲避宗世子,繼而惹怒他,被他拉到廂房教訓一頓。
"我想歇多回,妳出去待候吧!
他把手中的杯子遞給她。
"是。"
春花在把水杯放妥,回頭看多他一眼,便離開了。
那天之後,又過了十多天。
春花便在那充斥忐忑不安,惶恐糾結中渡過。她看不明白三爺,又怕宗世子到來。
猶幸的是,近十多天都沒有收到他要來的帖子,這已是她此時唯一值得欣慰之事了。
當她還未可以細味那份喜悅之時,他又要來臨巨鹿候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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