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汐的态度强硬,不惜拿出了长公主的身份压制他,饶是谢容楚明白她心怀不轨,也只能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小炉子咕噜咕噜熬着药,味道十分呛鼻。
“药已经煮的差不多了,你自己倒一碗喝掉吧。”
季汐懒洋洋地坐在榻子上,下巴朝药炉扬了扬。谢容楚面带警惕:“这是什么药?”
“毒药。”
“……”
“待会儿我们要在室外带着,你发着烧身子撑不住,把这药喝了便能好受些,”季汐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若是不想喝,本宫也不强迫你,质子殿下请随意。”
反正发烧的不是她,她也不必当这个操心的老妈子。不过看谢容楚那半信半疑的模样,估计原主没有这种好心肠,也没少给他苦头吃。
药汁倒在碗里还冒着丝丝的热气,里头似乎有花椒还有葱白,闻起来十分古怪。谢容楚看着乌漆嘛黑的汤汁微微蹙眉,怎么都喝不下去。
庆国人的饮食多为甜味,不喜苦味,就连葱油拌面都会放几勺糖。他平日里便不爱喝药,是以硬生生地将风寒拖成了发烧。
突然间,女子细白的手将药碗夺去。谢容楚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季汐端起碗“咕嘟”灌下一大口。
“咣”地一声,药碗又放到他面前,辛辣的汤汁微晃。
季汐面无表情道:“给本宫喝,一滴都不能剩。”
……
马车一路快马加鞭,顺利到了涟漪园。几位妃子已经到了园内的湖心亭,正在里面煮茶,袅袅的茶香四处飘散。
见到季汐后,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开始骚动。
“参见长公主。”
后宫的妃子都晓得,当今天子与胞姐关系极好,因此不少人打着算盘想要拉拢她,刷一刷小皇帝的好感。
所以季汐一来,立刻被迎到了上座。
同她一起到的,还有一个头戴帷帽的高挑少年。乳白色的纱幕遮住了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他安静地跟在季汐身后,一言不发。
少年虽然遮住了脸,确是宽肩窄腰,修长如竹的好身材。外加上长公主“名声”在外,这位想必是近日受宠的面首。
众妃子暗中交流下眼神,表情顿时有些意味深长。
季汐这边刚刚落座,丽妃便热络地凑过来,倒上一杯热茶:“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这是臣妾煮的冰糖桂圆茶,口味鲜爽清甜,殿下不妨尝一尝,去去寒气。”
淡黄的茶水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季汐看着面前的茶杯,侧过头对身后的少年说道:“楚蓉,本宫是怎么教你的?”
纱幕下,谢容楚缓缓皱起眉头。
方才下马车时,她以皇帝也会过来,避免看到他的脸为由让他带上了帷帽,如今又是在想哪一出?
下一秒,袖子被人一扯,他被她一把拉了下来,跪坐在她身侧。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间近在咫尺,隔着那层模糊的面纱,季汐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而可恶。
“本宫最喜欢让你伺候着喝茶,你难道都忘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句话十分狎昵,令人不由的浮想联翩。谢容楚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心脏顿时突突跳动。
若是掀开纱幔,定能看到少年的面颊染上淡淡的粉色,那是心底的屈辱和羞赧破土芽,让他浑身都被冻住一般僵硬。
她很快便没了耐性:“怎么,你动作这么慢,是胳膊断了抬不起来吗?”
谢容楚抿了抿嘴唇,终于缓缓举起茶杯,一言不发地递到她面前。
周围的目光或好奇,或惊讶,还夹杂着淡淡的鄙夷,纷纷落在他身上。而他被这帷帽掩护着,亦是囹圄般束缚着,无法逃脱。
茶水被送到面前,季汐挽起唇角,颇像个心满意足的昏君。她就着少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低头浅抿了一口。
甘甜的味道顿时在唇齿间蔓延,令人回味无穷。
……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小皇帝终于到了,飞花大会才算真正开始。
因为是私下的闲聚,皇帝带的随行不多,除了几个贴身侍卫以外,怀里还抱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正是近日极为受宠的兰嫔。
他被簇拥着落座时,那美人亦柔若无骨地依偎在小皇帝怀里,乖巧得像一只兔儿。
季汐和众妃子一同起身请了安,落了座,宫女们陆续进来将茶点和酒壶摆上。
小皇帝抬头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谢容楚身上顿了顿,似有探究。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举起手中的酒杯:“天气清寒,朕特地带了些桑葚酒,给诸位暖身。”
他看向身侧的季汐,意味深长道:“朕记得皇姐你最爱喝此酒,儿时总是去御膳房偷着喝,还要给朕也捎上一口,第二日又要睡到日上三竿,如此被太傅打了好几次掌心。”
突然谈及从前的事情,季汐顿时有些心虚,干巴巴笑了几下:“时隔多年,没想到陛下仍记得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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