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进寿川院,心里不免多了些怨怼。日上三竿,温衾半躺在床榻,提不起神去计划任何事。
正盯着床帏发呆,突然寝殿门“笃笃”地被敲响。
“大人可醒了?”是跟前服侍的小太监,隔着木门低声询问。
温衾懒懒应道:“嗯,何事?”
“宫里来信儿,说昨儿夜里,咸福宫的端妃娘娘薨了……”
端妃,正是卫国公裴兆华最小的女儿,当初裴家九族被灭,是皇帝特赦,免除了她的牵连。但自那时起,听说端妃就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就连自己的儿子五皇子宗文懿也拒之门外。
温衾刚回燕州两天,竟发生了这样天大的变故。
“什么?”温衾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他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掀开锦被,两三步走到门前,“哗”地一下将门打开,皱眉问道,“怎么薨的?”
“这……”小太监明显被他吓了一跳,声音抖了抖,连忙弯腰低头作揖,“宫里人只说是染了恶疾,详细的奴婢也不知。”
“替咱家梳洗,叫孝儿着人去后宫再打探一番。”温衾转身坐到铜镜前,指挥着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做事。
裴兆华临死前曾求自己为裴家留后,但那时并未答应。今时不同往日,温衾从一个观棋者,变成了棋盘上一子,他想做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陆孝进来时,温衾正站在檐廊下,颇有些不耐地扭过头等小太监替他将蟒袍的领口扣子扣好。露出的半截白皙脖颈,隐在藏蓝色蟒袍底下,显得格外扎眼。
只是巴掌大都没有的裸露,脑海里一瞬飞快地闪过许多那个人在床间的模样。调笑勾人的,慵懒妖冶的,娇嗔柔媚的,每个模样重重叠叠,最终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变成他上扬眼尾的那一抹绯红。
陆孝登时感到一阵燥热,自他追到青州与温衾相会后,时常有些难以遏抑的情绪在心底汹涌。他明知不该任由那情愫延烧,可总有一个声音引诱他沉沦其中,放纵那些错谬肆意生长。
“下去吧。”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陆孝又恢复了往日的沉毅。他挥退了笨手笨脚的小太监,亲自伺候温衾穿好外裳。
“嗯,怎么样?”温衾见陆孝过来,配合地伸开双手,方便他替自己将腰带系好。
仔细整理好衣角,陆孝虚扶着温衾往院子外头走,边走边缓声向他禀告。
“听说咸福宫那位已绝食半月有余,昨日是卫国公冥寿,晨起召见五皇子,约莫聊了一个时辰。午后用了膳,傍晚竟亲自进膳房做了些饭菜,但只端上桌,没用过。后来推说是头疼得紧,便提前歇息了。酉时四刻,五皇子去请安,宫人进去禀报时,才发现那位早已气绝,薨逝多时了。”
“去库房挑一对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如意,我们去咸福宫走一趟。”温衾心下了然,果然端妃的死,与裴家倾颓有关,事已至此,做什么弥补都是枉然。既他走在这条不归路许多年,早已没有回头可言。
咸福宫肃杀一片,到处是身着素缟的宫人。按照皇家惯例,明日应举办丧礼,今日宫里自然忙碌非凡。
东殿是五皇子的住所,陆孝陪着温衾在内侍的带领下,见到了形容憔悴的宗文懿。
“五殿下节哀。”温衾行礼,听到叫他起身的话,又接着说,“给殿下挑了一对安神玉如意,还望殿下切莫太过伤心,保重身体。”
宗文懿无心与温衾攀谈,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一对红肿的双眼,失神地望向远处,似无心又有意,穿过温衾,落在陆孝身上。
温衾看不到,陆孝并没有像其他下人一样屏息垂首站在自己身后,而是抬着头,如墨的瞳仁定定地与高座上的人对视。
“呵。温厂公倒是坦荡,不知夜半十分,睡得可还踏实?”柯云从白绸帘布后面走出,毫无保留地讥讽道,“我家殿下如今不想见到你,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滚?!”
温衾不在意,见宗文懿不但没有阻止柯云的口出不逊,还起身欲走,轻哼一声,问道:“下月殿试后,陛下合该举行围猎,不知殿下是否有所准备?”
这话问的突兀,宗文懿脚步一顿,余光往温衾站定的方向歪了歪,哑着嗓子道:“柯云,送送厂公。”
柯云低声道了声“是”,不情不愿地走到温衾面前,没好气地说,“请吧,温大人!”
“殿下保重身体,奴婢告退。”温衾朝头也没回的五殿下行了礼,转而随柯云离开。
皇帝不知是自觉亏欠还是对端妃感情甚笃,葬礼皆按照皇贵妃的礼仪操办,且亲自为贵妃撰写祭文,又下令停朝两日,外人看来,陛下对这位皇贵妃娘娘的确是用情颇深。
只有温衾觉得,也许他是在心虚和愧疚。又或许,他只是在表演深情,毕竟收买人心和装腔作势,是他惯用的手法。
“燕语冰如何了?”端妃的葬礼结束,温衾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小酌,见陆孝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眯着微醺的凤眼,扬了扬眉,问起这颗从青州带回的棋子。
陆孝见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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