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带着困惑开口解释道:
“这伤是昨日锻刀时不注意划到的,刀谷弟子脸上免不得会有类似的伤……为何你还笑起来了?”
侠士笑够之后收敛了神色,换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无事,是我失态了。不知大庄主来此有何见教?”
柳惊涛只是皱了皱眉没再追问,简要地向侠士解释了他此行的目的:“是先前青月拜托我调查北地盐务之事。近日有了些头绪,洛阳城外确有私盐贩子和狼牙勾结企图运盐北上,但其他的困于人手不足无法查探。正好他这两日要前来襄助洛阳城迁移之事,而我又有庄内事务需要处置,就拜托你帮我传个消息。”
听到熟悉的名字,侠士头脑中又是一片乱麻。怎么这么快,又要和他见面……
柳惊涛注意到侠士面色变幻,猜测他和杨青月会不会有什么冲突,急忙补充道:“若你不方便,我再托其他人便是。”
听到柳惊涛这样说,侠士有些赧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好久没见过他,有些……生疏罢了。”
既是如此,那便没有什么问题。柳惊涛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侠士的肩膀:“他为人端方周正,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你尽管放心。”
此时侠士内心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他目送柳惊涛饮罢茶水起身准备离开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庄主……你说,如果有一天大公子真的身陷囹圄,你觉得他会认命吗?”
侠士问出这个问题时并未抬头,右手却紧握着茶盏,攥得指尖都泛了白。柳惊涛沉默地思考了一瞬,而后粗豪一笑:
“他那种人物,万万不会像你所说落得这般田地。”
粗犷的北地汉子心思一样细腻,隐隐猜到了侠士此问的原因,语气不免带了些安抚,“我与青月二人年少相识,虽然后来因各自遭遇和心性不同有过龃龉,但我始终坚信他不是笼中鸟、池中龙,最后总会腾跃九霄的。”
第二日,侠士面见了曹雪阳后便随着江初言的安排协助民众从洛阳城中疏散。由于此行声势浩大加之生民众多,免不了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侠士也混迹在天策府各将士之间打些下手,比如帮助走失的孩童找寻家人之类。日渐西沉,当他终于有空歇息之时,忽地留意到城中出现了身着葱青衣袍的年轻人。
“长歌门也来人了!”
侠士端着碗和天策弟子们挤挤挨挨吃晚饭,听到有人兴奋地传递着消息。很快就有人接下话茬:“听说来的是长歌门大公子,就是之前……他们门内都说疯子的那个!”
“是他?我刚刚还看见他了,正常得很啊,还在和江小将军谈事务呢!”
旁边又有一个年轻人出声:“我也看到了,不是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吗?长得好看还能打,不得了不得了……哎给我留个饼,别都吃完了!”
侠士在人群中默默地咬了口手中的饼,饼渣落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几年未见,加之昨日的绮梦,他甚至有些胆怯不敢面对杨青月,可柳惊涛已经托他带话,横竖都是一刀,不如就现在……
趁着尚未天黑,侠士整饬了一下自己,悄摸摸地向打听来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一个坐在桌边背对着自己的黛青色身影。此刻杨逸飞的大弟子傅七殊正站在一旁与江初言说着话,侠士则在远处观望逡巡着不敢上前。因为侠士颇为眼生,加之那鬼祟的神态,惹得年轻的长歌弟子皱了眉头,忍不住向杨青月汇报:
“师伯,有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杨青月顺着傅七殊的眼神转过身去,侠士这副局促的模样便完整地落在了他眸中。
“是你啊。”
傅七殊惊讶地发现平日不苟言笑的师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因为此人的到来而心生喜悦。
既然已被发现,侠士只好尴尬地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大公子好。”之后迅速收回双手背在身后,用手指绞着衣角,低声说道:
“昨日柳大庄主托我口信,说洛阳城确有私盐贩子与狼牙勾结试图运送盐物北上,要大公子千万留意。”
话已带完,侠士转身就想跑。而杨青月似乎早已预料到侠士下一步的行动,悠悠开口:
“我已向曹将军请示希望留你在我处,她也应了。明日就辛苦你和我一起清点洛阳城内物资,你可愿意?”
侠士听了这番话,从头到尾像是被浇了凉水动弹不得。他垮了脸转过头去,看着杨青月脸颊上笃定的笑容头脑直发蒙,只得无奈地应了下来:
“好……”
次日清晨,侠士站在城东山顶望向奔流不息的伊水,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怎么就轻易地答应了杨青月留在洛阳城,还要呆在他身边。难道我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侠士恨恨地想着,蹲下身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中,出神地望向远方高耸的明堂。
战事将起,朝廷为了不给乱军留下物资,需要迁移所有洛阳居民前往长安,并将城内物资尽数押解到前线河阳城去。一次还好,若是对峙长久没有结果,那岂不是会有更多人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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