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地只能晚上种。我们爷孙两人晚上种地,白天上课,我就是这样被爷爷带大了。后来我考上中学,一个星期只回家一次,我家离乡里有三十里路,其中一大半是山路,光在路上走就得走一整天。再后来我又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只能一个月回一趟家。为了供我上学,爷爷把家里的牛卖了,牛一卖地也种不成了,只好把地也转让了出去。爷爷靠每个月一百来块钱的补贴实在没有办法供我上完高中,最后连房子也卖了,他就搬到学校一个放杂物的破库房里面住。“我爷爷就好像油灯熬干了油,精疲力竭,课也上不了了,因为他站不住了,一说话就连喘带咳,很快就倒了下来。就在我上高中第二个假期的前一个月,我爷爷也死了。爷爷一死,我的天就塌了。在乡里的帮助下,我安葬了爷爷。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学是肯定上不成了,村里说我是城市户口,不能给我分责任田,我在村里也生活不下去,干脆跑出来回到城里找工作。我出来的时候才十六岁,总想着要把学上完,实现爷爷的愿望。专门上学是不可能的,我就上夜校,白天挣了钱晚上去读书,拖拖拉拉挣扎了三年多,总算拿了个经济管理的大专文凭。如今回想起来,我自己都难以想象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每天只吃一顿饭,根本不敢到外面买饭吃,自己下白皮面,里面放点盐,要是能吃上一顿菜,就觉得丰盛得了不得了。我拿到文凭以后,专门回了一趟老家,到爷爷的坟上把我拿到大专文凭的事告诉了爷爷。当时我也觉得我有城市户口,又有大专文凭,今后生活会向我展开笑脸了。”何天亮惊讶地问:“你有大专文凭啊?那你也算是知识分子了。”小草苦笑:“一点用处没有,照样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我在城里举目无亲,没有关系,没有门路,即便是勉强找到工作了,也都是没人愿意干的苦活累活,挣不上多少钱,还得受气,提防人家算计我。后来我也看透了,也不再为找个所谓的单位耗费精力和时间,干脆自己找活路,什么挣钱就干什么,这么多年我干过的事情多了,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我干过多少行当。”何天亮两手撑着毛线,看着平静叙述自己经历的小草,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也是年幼的时候就没了母亲,虽然他还有父亲,可是父亲娶了后妈他也就没了父亲。他跟小草都是得不到命运之神眷顾的人。小草一个姑娘家,在这举目无亲的都市里面,要想平平安安地走过来,没有过人的智慧和耐力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后慢慢会好的。”他安慰小草“这不,我们有这摊买卖,起码眼下已经不愁吃穿了,今后只要我们好好努力,还怕挣不来钱吗?”小草说:“就看眼前这样子,这个餐饮中心到底能不能办下去还是个问题呢。”何天亮说:“能办一天我们就办一天,能办一年我们就办一年。”小草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攒点钱,有机会再上学去。唉,要是这辈子能正正规规地上个本科,我就心满意足了,也对得起我爷爷了。”何天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草,他觉得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虚假,于是啥也不说,却暗暗决定,从明天开始要继续出去擦皮鞋。擦皮鞋这个行当他已经熟悉了,虽然挣得少,可是挣一分是一分,见效快。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挣钱都是他最迫切的任务。有了钱,小草上学深造的愿望,他和宁宁团聚的愿望,还有许多许多的愿望就都能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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