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再去看望。”
她劝了半晌,终是将她哄了回去。齐闻道冷眼瞧着,沉令宜要将那织锦披风脱了还他,他也不接,扭头便出了廊下。
他衣着单薄,一身玄金的轻甲在外,雪落在上头一时都化不开,可见有多么冰寒。少年发上束着条青色发带,似竹叶之扁青,在这呆白一片的雪景中竟成了独有的亮色。
“你待令宜,面上尚不如心中的十之一二。”
师杭拢了拢衣裳,也跟着他迈入了无遮无挡的雪地里。齐文道单手负在身后,知晓她有话要说,便先讥讽道:“你懂什么?你是富贵日子过久了,仗着总管家小姐的身份,便觉世上一切得来皆易——‘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这话你听过没?没有权势的男人不得不打仗搏命,挣一个立足的前程,没有权势的女人也不得不去依附这样的男人,才能保得性命。别再唱你那风花雪月的无趣戏文了,师小姐,现今台上演的可并非‘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而是‘宋太祖龙虎风云会’。”
齐闻道不愧是下苦功读过些书的,师杭觉得他说话有趣,一时也无意打断他。
“再者,你待令宜又有几分真心?王莲芳半月请一回脉,你怕孟开平疑心便拖令宜替你转手那些脏东西。”齐闻道冷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你的心够狠,对旁人狠。”
孟开平他待你不薄啊,居然连半分温情都不肯留给他。日后他幡然醒悟,发觉被骗,不知又会如何看你。
师杭对此更不能争辩,原先想说的话都被她咽了回去。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能普渡众生的是观音大士,不是她。
“要不要出去瞧瞧?”雪愈下愈大,愈下愈急。齐闻道估摸着孟开平差不多快收手了,故意引诱她:“给你半日,我帮你拖住孟开平。你若能侥幸混出城,我还能再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师杭反问道:“半日而已,我又能走多远?你该不会是让我投奔苗寨罢。”
玩笑而已,齐闻道却没想到她会一语中的,不禁挑眉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师杭继续道:“令宜应当同你说了,我要去鄱阳,其余哪里都不会去的。”
闻言,齐闻道默了好半晌。就在师杭都以为他不会再多言半句,正欲离去之时,他却突然拦住了她,拧着眉说了这样一句话。
“虽不知你为何执着于去那里容身……不过,师杭,你知道鄱阳已落入徐寿辉之手了吗?”
话音甫落,顷刻间,呼啸而过北风卷起了少女的风帽,也卷走了她心中仅存的安宁。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此时此刻,师杭终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茫然无依。
“徐寿辉攻陷都昌,四面围城,主动劝降守将符光。符光遂归附徐部,任江东宣慰元帅。”
“天完军与我军并无甚不同,皆为起义之众,所拥之势更广。徐寿辉发于微末,少时受元人欺压,深恶元臣,不肯受降者必杀。”
“那里已不再是元军守地了,你去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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