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月酒楼。“少主——”一只骨节分明、虎口处长有厚茧的蜜色手掌,看似不着力的一扬,对面虎背熊腰的粗汉顿时肩胛一麻,手有些刺痛,无力的垂落,过了好一会儿麻痛感才逐渐消退。粗壮的汉子不敢多嘴,不过从他背挺腰直的坐姿看来,此人必定是经历军旅生涯多年,甚至仍在军队中担任要职,其职位还不低,极有可能在校尉之上,一双虎目气势凌人。可是他却对这一位面色冷峻的清俊男子低头了,诚惶诚恐,必恭必敬,彷佛夜枭遇巨鹰,当下得意不起来,垂头丧气地任凭鹰爪一挠,枭再凶猛也难敌比牠更巨大的禽鸟。强中自有强中手,不只鸟兽,人类亦是强者为王。“景春又忘了吗?一出咱们城就得改口,要称葛爷。”一派风流的白文昭摇着描金折扇,咧开笑脸。“你别搧呀搧的,老子不热。”看他摇扇的欠揍姿态就心火上升,才三月阳春天气,哪来的暑气。“这叫真名士风流,你个大老粗不懂风雅,回去多读几本书,脑子补一下学识,别让人家笑话你不识字。”白文昭很刻意朝眼看着就要翻脸的大男人搧风,丝毫不将他的恼意看在眼里,逗猫似地直逗着人玩。华景春很火大的拍下他手中的扇子。“我看你是下流,搧了老半天也搧不出一颗卵蛋,老子书是读得不多,可忠孝仁义刻在骨子里,样样不输人,老子抡起大刀就能上阵杀敌。”“在葛爷面前你敢自称老子?”白文昭轻笑。“你、你”他涨红脸,半晌说不出话来。“我、我你几时有口吃的毛病,回头找毛神医治治你的舌头,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连话都说不好,日后怎么找得到暖坑头的老婆。”他这副爆脾气也够呛了。白文昭这番“实话”扎中华景春的心口,他凶狠的挑眉龇牙,人家在他这个年纪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而他仍孤家寡人的跟着主子东征西讨,建立军队。“你会烂嘴巴。”憋了老半天,他也只能冒出这一句杀伤力不强的还击,有失武将横来直往的劲道。读书人就那张嘴厉害,他骂不过人,避开还不行吗?反正他从未在这厮口中占过上风。闻言,白文昭放声大笑,扇面一阖,以扇柄搓搓鼻柱。“早就烂了,瞧你一开口不就臭气熏人。”“白文昭你!”华景春蒲扇般的大掌按住百斤重金刀,准备掀桌子砍人。“闹够了吗?冰雪初融的顺江够凉快了,不妨去泡上三个时辰冷静冷静。”冷如冰刃的声音又沉又寒,不带一丝人气,宛若那冰封三尺的高原上独行的灰狼,嗜血,孤傲,性冷深沉。“主子,属下错了。”一想到顺江此时的寒冽,打了个冷颤的华景春顾不得什么男人的面子,当下爽快的认错。“葛爷,他这性子得磨一磨,太不禁激了,若遇到紧要关头还这般毛躁,只怕会坏了咱们好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自扯后腿,自毁长城。被称“葛爷”的男子神情漠然地看了华景春一眼,看得他打心里发颤。“你太躁了。”“是,属下一定改,绝不再让人一挑弄就炸毛。”他边说边瞪着满脸笑意的白文昭,做出挥舞拳头的动作。以一名带兵打仗的武将而言,他足以胜任了,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一身的蛮力叫敌人闻风丧胆,不敢越雷池一步,马上英勇雄姿令多少兵士热血沸腾,奋勇杀敌。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历经战火的兵痞子遇着了满嘴油的书生,他一样没理可说,人家动动粲如莲花的舌头就硌死人了,比刀剑还锋利。杀人不过头点地,文人的一支笔、一句话足令天下尸横遍野,葛爷是血淋淋的殷鉴,他就是轻忽了文官那一张胡天说地的嘴,未做防备才会落得众叛亲离、无处可去的下场。白文昭不受威胁,轻笑道:“这话说说就算了,当不得真,当把好刀倒是不错的选择。”冲锋陷阵他再行,一刀捅进敌人心窝。葛爷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延烧而下的灼烫压下他心口熊熊复仇之火。“我要你办的事办妥了吗?”“五千匹战马,十万支弓箭已顺利运抵南昌国,南越国边防岌岌可危,”两国交战已久,一旦爆发,势同水火。
“银子收了?”深不见底的黑瞳闪着森森冷意。“收了,共三十五万两白银,葛爷的意思是?”是收入库房或另有他用,他们目前不缺钱。“买下丰山。”他声冷如勾,轻轻划过空气。“什么,丰山?!”那在旭川国境内,绵延好几百里,是由十三座小山头汇集成的高山。“我只问你办不办得到?”沉吟片刻,白文昭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虽然有点困难,但出面和贪得无厌的官员打交道,能成。”“不计任何代价买下那座山头,迁走附近十座村子的居民,不管花多少银子都成。”因为那里有蕴藏丰富的金矿,半年后会被旭川国某世家子弟发现,从此金源不断,收为国有,为旭川国带来可观的财富。“咦!你怎么晓得有十座村子,你曾经去过吗?”白文昭微讶他对丰山地形的熟稔。是的,他去过,在死前三个月,他带领一支旭川国铁甲部队经过此地,却被一场大风雪困在雪中,他所带的兵马有一半被冻死,另一半是活活饿死,唯有他抱着不甘死去的复仇之心逃出生天。可是他无法不怪罪自己,虽是大雪造成损兵折将,但他设想不周,过于急迫也是兵败的主因,他没把天候考虑在内,又匆忙出兵没带足粮草,大雪一封山阻断进出的道路,缺衣少食的士兵哪禁得起饥寒交迫,阖眼睡着便再也醒不过来。没多久,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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