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吃得并不是很尽兴,尤其是负责人带他们去到他们的临时住所时,时风潜更是紧紧皱起眉头:“一点取暖的东西都不能有吗?”
负责人也终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陪笑道:“不瞒您说,现在啊,这群人呢,都这样。”
“要我能做主,我巴不得安排您住五星酒店呢。”负责人把手一摊,无奈地说着:“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与时风潜相比,季如夜倒是很淡定,他抬头看了看时风潜,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时风潜会意,往负责人手里塞了一把红彤彤的钞票:“麻烦好歹给我们买个暖水袋呢?这眼看是三九天了,零下二三十度,我们心里是做好觉悟了,但生理条件上,那是真怕耽误任务啊。”
负责人无声地推拒了两下,最终从善如流地收下了钞票:“好、好,理解理解,我给你们申请一下吧!我这就给你们申请去,等我信儿啊!”
负责人臃肿的身体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活像只笨重的企鹅,许久才慢腾腾地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姐,对不起,让您破费了。”季如夜忽然说道:“我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些先给您,等我发了工资,再给您补上。”
季如夜说着,解开了棉服拉链,从棉服的内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小面额钞票,细心地捋顺了,才双手递给时风潜。
那把钞票像极了儿时父亲偷偷递给自己,让自己去买零食的样子。
母亲花钱大手大脚,父亲不得不存了小金库,但每次被母亲发现,都免不了一顿打骂。
“妻主,我,我这是留着给小潜交书本费的……还有,还有她总说同学有零食吃,她没有,妻主,您也心疼心疼女儿吧……”
父亲一面哭诉,一面忍着痛,不敢叫太大声,怕吵到或许在睡觉的她。
父亲从不敢反抗母亲,唯独在给时风潜的钱上非常执着,被打得流血也不肯撒手。
于是那钞票就总是皱的。
后来她再也不敢提零食的事了,但父亲还是会偷偷塞钱给她,叫她别紧着自己。
时风潜喉头一哽,摇着头将钱推了回去:“不用,你……你留着,买点零食吃。”
这样的推让方式有些奇怪,但时风潜下意识就那样说了。
季如夜也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我不怎么吃零食,姐,您别跟我客气了。”
“本来,我已经对不起您了,别让我更内疚了。”季如夜说得很小声,又在时风潜愣怔时,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有指责和强迫您的意思。”
季如夜在她身边似乎总是很小心,撩拨得时风潜心里痒痒的。
“你哪里对不起我了——看你,棉衣还敞着怀呢,多冷,快把拉链拉起来。”
时风潜甩了甩头,尽量平常地说着,然而季如夜却好像更加不安起来:“我,我知道这个任务让您挺为难的,因为我,姐夫应该会不高兴吧?”
“您不娶我是应该的,我也没想着能再嫁出去,但我知道,您不娶我,也会被人议论。”
“正经人家的男孩,就不该主动来做这事。”
他将手里的钞票攥得很紧,声音在北风中轻颤:“但我家也被停了供暖,我母父现在都需要我这次立功,我只能这样。”
时风潜有些听不下去,她心里软了一片,拉着季如夜的手腕劝导起来:“没事、没事,这不怪你……”
时风潜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她又不敢立刻承诺什么,只好收下了季如夜的钱:“这样,咱俩谁也别客气了,这钱,就算姐先给你收着,再多就不必了,以后……以后困难了,一定跟姐说。”
“别总一个人憋着。”
时风潜说得自己都脸红起来,也没再看季如夜,推着对方进了屋:“光在外面说了,多冷啊,进屋暖和暖……”
话说到一半,时风潜收了声。
这破败的小平房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反而由于没有生活痕迹,更显冷清。
“姐,你先休息一下,我想想办法。”季如夜的声音很平缓,反过来安慰起时风潜。
时风潜生长在城市里,也没怎么经历过没有暖气的冬天。
她看着季如夜从房间角落里找出木柴,拿了铁锅烧起来,又嘱咐时风潜不要靠太近,独自就要出门。
“你去哪?”时风潜下意识地发问。
季如夜回过头点了点,看上去无比可靠:“来的路上有片垃圾场,我去看看,能不能捡点塑料布,把窗户封上,那样就不怎么漏风了。”
时风潜想和季如夜一块去,却被告知柴火需要有人看着,劝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时风潜的身体暖了一些,便听到窗外窸窸窣窣的,她警觉地靠近,听到了季如夜的声音:“姐,我回来了,您等我一下,马上贴好了。”
时风潜听了,放下心来,却没有离开,而是伸手一点点擦掉窗户上的霜,透过那融化掉的地方,看向外面的季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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