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未在意过你。”
李沉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神情如同冷血动物退位前最后一次巡视领地。
李孜泽缓缓抬眼,而李沉渊按住他的双肩:“恭喜你,儿子,你没有束缚了。”
“我还以为你很爱他。”李孜泽讽刺道。
“我当然爱。”李沉渊说,“可我更爱你。”
“爱我?”李孜泽冷笑一声,心中只余几分嘲讽与凄凉。
“爱他生下了你,爱你和我如此相像。”
“我跟你不一样。”李孜泽推开他,用一种接近警告的语气嫌恶道,“你是怪物。”
李沉渊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漆黑的瞳仁紧盯着自己这个儿子,反问道:“那杀了亲生母亲的你,又是什么?”
李孜泽走后,李沉渊缓缓蹲下身,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
他按下叶遥死不瞑目的双眼,把李孜泽丢失的药瓶扭开,小巧的白色药片撒在叶遥的身上像是一只只洁白的蝴蝶,不止吃花蜜也吃腐尸的蝶。
“遥遥。”他情人般低语道,“果然,我最喜欢你。”
……
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李孜泽望向天空,遮天蔽日的光亮烧得他无处遁形,他迅速低头,看向双手,忽然感觉上面沾染了猩红的血迹,于是他去洗手,洗到表皮都溃烂,洗到指纹都消失,洗到他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后李孜泽去买了包烟,他之前从不抽烟,因为李沉渊抽,可它现在突然好奇烟的滋味。
他去到了学校,坐在学校的顶楼上,这让他有种当小孩的无忧无虑感,虽然他从未无忧无虑过。烟味很呛,呛得他肺都要咳出来,清俊的侧颜被烟雾蒙的阴沉起来,仿佛刀锋藏回剑鞘。
他累了,李孜泽低下头,看到下面人潮拥挤,车流排成条条竖线打着灯,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伸出触角彼此召唤,也召唤着他。
他想起叶遥告诉过他闭上眼睛就不会害怕,他突然在此刻很想质问他,为什么现下他闭上眼睛,还是会害怕?
李孜泽不由得想,如果他把自己率先丢下了,那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丢下他,这念头一瞬间让他仿佛福至心灵。
“你是要跳楼吗?”
就在这里,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此刻传了过来,接通了本要熄灭的他。
李孜泽扭过头,看见一位身形清瘦的男生朝他走来,风把他的衣角吹起了些,男生长身玉立,眉目疏淡,几捋散乱的发贴在额上,整个人沉静漂亮的像是一幅被框在风景画里的人物。
他看着李孜泽,问他,眼底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完全不怕李孜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刺激到一跃而下。
李孜泽含了声笑,抽过烟的嗓子哑哑的,火烧一般。
于是他问:“你要救我吗?”
……
后来李孜泽总会想起时锦拉住他手的这个晚上,积雨云掩在空中,天空大地一色让人震颤的灰黑,人站在那里就不由自主地去拍一场老旧卡顿的胶片电影,是否悲烈的结局因人而异。
然后他听见声音,扭头,视线定格,观看他走过来,他嗅到时锦身上有海盐的味道,这味道填满了电影的颗粒感。
四周有风刮过,一片万籁俱寂。
时锦缓缓朝他伸出了手,纤细手腕上的血管是树的脉络,沿上掌心的纹理有一片枝繁叶茂,于是李孜泽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一棵松柏终于走进了一整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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