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用社会地位施压他人,也可以用暴力手段镇压他人,对于即将要面对的壮如大猩猩般的孙毅杰,我心生怯意。要逃走吗?我摇头。即便腿脚灵活也跑不过他的吧。何况,我为什么要逃?生怯不代表我要落荒而逃。“不走了。”我反拉住陈珊珊,下定决心般说。“对不起,成果,让你内心受煎熬了。我知道你尽力了,精神很疲惫,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吧,我会坚强起来。”尽力。竭尽全力。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在陈珊珊眼里我是一副尽力的模样吗?喂!瑟康·莎斯尼斯,我脑海中的声音,你可以告诉我,我真的尽力了吗?没有!我自己否定自己。内心的不甘让我清楚——我还没有竭尽全力。“接下来是什么意思?珊珊,你是要做什么?”“成果。”陈珊珊冷沉着脸说,“你认为赵文龙还有救吗?”“没有。”我不加思索,直接否定。“像我这种外伤还好,放在古代也是有办法治好。但赵文龙的伤势很严重,就算以现代的医疗技术,也未必能百分百把人救回来。何况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医疗条件。所以,无论是实施现在的救援方案,还是我提出的截肢方案,赵文龙获救的几率都不大。”“我也认为没有,眼下根本问题在于医疗条件满足不了救人的要求,甚至满足不了想救人的心情。那么,成果……”陈珊珊表情严肃地注视着我。“……你可以听一下我的方案吗?”陈珊珊的方案?新的方案——就是她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回想起来,陈珊珊只说过我的判断是对的,并未对我的方案表过态。而且,她只是拜托我和她一起告诉赵文龙真相,并未说过之后的事情。“请说。”
“你听过……临终关怀吗?”“……听说过。”“听说过!”陈珊珊露出有些惊讶又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临终关怀也叫‘安宁疗护’、‘姑息治疗’,正确看待死亡,把死亡看做正常的生理过程。”“是的。”陈珊珊点头说:“临终关怀的宗旨是当一个人已经无法避免地走向死亡,任何治疗都无法阻止这一过程,甚至会伤害到当事人时,采取姑息疗法(不加速也不拖延死亡),减缓疾病症状,提升病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让生命的最后一程走得完满有尊严。”我再次惊叹于陈珊珊脑海里储藏的丰厚医学知识。她如果报考医科大学,定是一名优秀的医学生。“具体怎么实施这个方案?”“你同意了?”“嗯。同意。”不仅是同意,还很意外。我自始至终都认为安乐死是最好的选择,截肢方案不过是基于乐观救治想出来的权宜之计,折中方案,也是让自己有话语权的话筒。无论是安乐死还是临终关怀,对我而言其实都一样,因为两者的目标一致。但实际上却有着些许的差异。比方说,安乐死是提前结束病人的生命,而临终关怀既不加速死亡,也不延后死亡;临终关怀不仅关心病人,而且也关心患者家属的身心健康。在这,没有患者家属,所以对象应该改为同学,关心同学的身心健康。总之,临终关怀在医学伦理上更能让大家接受,而且基于各种意义,整体可以算是积极行为。反正就是比我想出来的安乐死方案更好,所以我很难不同意。“你真的清楚这个方案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放弃对赵文龙的救助,根据事态的发展适时使用临终关怀方案。”“没错,就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方案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耸耸肩:“不会啦。”“好。那我来说这个方案具体怎么实施。”“嗯!”既然大家都认可现在的方案,就不过多干预了。维持现在的救援方案,等大家把人救出来后,根据赵文龙的身体状况,随时准备实施临终关怀。我之前有一次去男生宿舍的时候知道,周昌明从网上购买了一瓶乙醚用来清洗他那些相机镜头,我看过,是医用乙醚。乙醚是医用麻醉剂,能有效地抑制中枢神经系统,意识、痛觉、反射会先后消失,肌肉也能松驰。真到临终关怀这一步,大家一起想办法安慰赵文龙,等他说完遗言,再使用乙醚让他无痛苦地死去。陈珊珊这么说。找不到可挑剔的地方。“嗯嗯,我明白流程了。赵文龙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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