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那一战,如果不是三将背刺,裴獗怎么会败在萧呈手上呢?如今眼看往事要重演,还是提前了三年之久,她是那样急迫,想去信州,去到阵前,要揭穿萧呈的阴谋……大抵是这三天太累了,坐在船舱里,她便有些昏昏欲睡。覃大金专门为她备了一个小房间,身侧有大满和小满陪侍。困了,她便放心地躺下去休息。这一觉冯蕴睡得沉,依稀恍惚间,她感觉身子很是不适,竟像是生病了一般,忽冷忽热,蜷缩着身子仍是控制不住颤抖,鼻翼里的呼吸都灼热起来……最糟糕的是,她好似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手脚都动不了,眼皮又涩又重,怎么都睁不开了……宛然如梦。迷迷糊糊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兵戈声,厮杀震天,鲜血几乎要溅到眼前,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接着,火光冲天而起,恐惧感就那样弥漫过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是空洞的,胸口却灼痛异常……“大将军,韩绪、楚长反了、胡宜也反啦,我们被包围了!”这个声音熟悉又带点陌生。冯蕴觉得自己是在哪里经历过的,脑子里懵了片刻……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破空传过来,撕心裂肺。“阿舅……快!快撤!不要再往前追了!”是敖七。他仍是少年的模样,手上提着滴血的环首刀,拼命地策马往前。追着,喊着,冲着,要拦截那个踩着鲜血迎战敌军的高大身影。那个身躯是战场的焦点,顷刻间便被一群齐军包围住,后方的弓箭手黑压压地蹲身挽弓,密集的箭雨朝他飞了过去。
他好似并不畏惧,手持缰绳往前奔驰,一直跑一直跑,往河岸的方向,到处是火光,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发狂的喊杀声,他好像听不见,一人一马奔腾在成千上万的兵阵中间,凝成一个孤寂的画面。手起刀落,惨叫声起,无数兵卒倒在他的铁蹄下……≈ap;ap;lt;divcss=≈ap;ap;“ntentadv≈ap;ap;“≈ap;ap;gt;又有更多人朝他杀过去。“杀裴獗!陛下重赏。”“杀裴獗!”“杀啊——”背后一骑飞奔过来,挡住冰冷的长矛,回头大呼:“阿舅快走!我来掩护你!”“阿舅……”敖七喘息起来。他杀红了眼睛,也气红了眼睛。“不要追了!阿舅,让她去死吧!”“她是细作,是齐国派来的细作,让她去死!”冯蕴看见了敖七眼里的憎恨,就和往常看她时一模一样,满是鄙夷和愤慨,可此刻的场景,显然是有些不同的。她就像生出了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可以看到整个战局,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表情……可是她,此刻在哪里?她惊觉一身冷汗,她此刻在哪里?她坐在船上,不是楼船……是萧呈派到石观码头接她回齐国的那艘战船……“不要怕,战争就是这般,总有人会死。”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那个温和的声音就在耳边,那人似乎怕她着凉,脱下自己的氅子披在她的肩膀上。“你身子在抖,冷吗?”他双眼看着冯蕴,目光凉了凉,唇角却勾出一抹笑来,安抚般拍拍她的肩膀。“还在担心你大兄?不要紧张,温将军骁勇善战,齐军五十万精锐,又有韩、楚、胡三位将军里应外合,此战,我们必胜……”那只手,骨节修长而白皙。那人的言行,雅致而矜贵……这是御驾亲征的齐帝。他的身侧立着好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叫金戈,一个叫铁马。他们的脸无一例外是冰冷而无情的。唯有萧呈温润清雅,如竹林高僧廊下修士那般纤尘不染。冯蕴听得到战场的喊杀声,很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看到萧呈?“冯十二娘!你听着,我敖七,我敖七总有一天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你这个叛徒,不要脸的叛徒!”“啊——”敖七的怒骂声穿过了齐军的箭阵,又穿过了齐军的甲兵、骑兵,传到了战船上……隔着厚厚的纱帘,冯蕴本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可她居然清晰地看到齐军阵前,大兄高坐马上,挽起长弓,一支羽箭从他掌中飞出,重重地射入裴獗的胸膛。“杀裴獗!”漫天箭雨,如雨下一般飞过去……“阿舅!”“大将军!”敖七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北雍军士兵山呼海啸一般往前涌来。“兄弟们冲啊,掩护大将军撤退。”夕阳的余晖落在裴獗冷硬的盔甲上,带着鲜血的味道,说不出的肃杀寒凉,那光似火一样,仿佛要燃烧到冯蕴的心里来……冯蕴身上虚软,她想喊,喊不出。她想爬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裴獗受伤了。大兄射出的那一支箭正中他的胸膛。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砍掉箭羽,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继续冲向岸边的战船,那双眼睛仿佛要溢出血光。他的左右,侍卫们拼了命的掩护,要救中箭的主帅……冯蕴看到了左仲、纪佑,看到了叶闯、曹开,看到了侍卫营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有的呐喊着举起刀枪。有的被长矛从前胸刺到后背,倒在了马蹄下,倒在了一片片的血泊中……“啊——”冯蕴疯了般想尖叫。可她没有声音发出来……大黑马就在这时倒下去了。冯蕴记得黑马叫“踏雪”,通体全黑,只有四蹄是雪白,皮毛光滑,身体健硕,长得很漂亮,因此它的脾性不是很好,眼睛跟他的主人一样,写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以及高傲。裴獗把它当宝贝当孩子般疼着……踏雪悲呼着,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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