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
“什么话?”
“我做不到,我喜欢你,喜欢拥抱你,亲吻你,占有你。”
贾敏把脸埋在双手里,指缝间的烟头在黑夜中颤抖:“真是冤孽……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重新拿我当妈呢?”
何天宝忽然说:“让我看看你卸了妆的样子。”
“啊?”
“你每晚都先安排我睡了,关了灯,才去洗漱卸妆;每天又都比我早起;做ài的时候你一定关灯。从来不让我看见你卸了妆的脸。如果你让我看看,也许我就会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贾敏吸了口指缝间的烟,把剩下的半截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伸手扶著膝盖,站了起来,说:“好。”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站住,背对著何天宝说:“把你的照相机架起来吧。”
何天宝愣了一下才醒悟,一跃而起,匆匆忙忙地架起照相机,淮备闪光灯。
洗手间里的水声停止,贾敏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来电了,堂屋的电灯刺眼地亮起。贾敏彷彿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震慑,愣在门口不动,沐浴在雪亮的光中。
贾敏穿了件丝绸睡袍,领口系得很紧,下面露著两条小腿。她脸上的妆卸去,彷彿老了好几岁,真的像个四十岁的女人了,她皮肤依然白皙,面庞稍显松弛,眼睛周围多了些皱纹,即是卸了妆而且满面疲惫,仍然看得出是美人,但也看得出是迟暮美人。
睡衣里没带胸罩,隐约可见乳房硕大的形状,同样隐约可分辨出这对硕大美好的乳房已开始下垂,双腿笔直,但膝盖和脚踝处满是依稀可见的青筋,所谓岁月的痕迹。
贾敏微笑,慢慢脱下睡袍丢在一边,站在当地,看著儿子,眼光深不可测,满是沧桑,彷彿秋天飘满落叶的江河。
何天宝低头看照相机,微微调整光圈快门,说:“我数到三请微笑,不想微笑也可以——你这样有种微微腐朽的美,不是,是成熟的美。一二三……”
闪光灯冒出一股青烟。
贾敏原地不动,问:“照好了?”
“好了。”
“看清了?”
“看清了。”
“你过瘾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我不。”何天宝走过去,把母亲拥入怀中,亲吻她。
他的舌头进攻她紧闭的唇。她柔软地沉默地承受,不逢迎不反对。
何天宝一边雨点般地亲吻贾敏一边说:“我就是认为你很美,我觉得你美就行了。”
“何必自欺欺人?”贾敏撑开他,拉著儿子的手摸自己的脸,“这脸上有皱纹,不化妆就不敢见人。”又拉著他的手向下摸,“乳房开始下垂,小肚子总是鼓鼓囊囊的——怎么比得上你的日本小特务?”
何天宝愣住。
“别忘了你妈是干什么的,你一晚一晚地泡在什么商会,我能看不出来?”
雪亮的灯光下,她漆黑的、沧桑的眼睛凝视著他。“你只是像每个特务一样,空虚寂寞,紧张焦虑,朝生暮死,所以特别想女人。我只是碰巧在你身边的女人而已,没什么特别。你不要自欺欺人。”贾敏冷笑,“我知道,我也是特务。”
何天宝目不转睛地回望母亲,终于松手,缓慢地、惊慌地后退。
今夜贾敏没有挂布帘,何天宝自己躺在大炕的一头,睁眼看天花板,心里有一种挫败感,像是多年前某天早晨醒来,父母都不见了,身边只剩下姐姐。
他的脑子急速运转著,来来去去无数念头,一会儿想要不惜一切把贾敏留在自己身边,一会儿又想要衝进厨房,拿出米缸里的手枪回来杀掉这个女人。
不知道为了什么。
贾敏忽然叹口气,起身拉亮了电灯。她卸了妆的脸和半掩的前胸沐浴在明黄色灯光下,说不出的疲惫。
何天宝看著她,也慢慢坐起。
贾敏说:“反正你也睡不著,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鸦片的故事。”贾敏说,“你翻来覆去的,就是纠缠这个是吧。”
“你说。”
“抗战三年,我们根据地有将近百万军队,可你们的蒋委员长还按著最早的一个军三个师给我们武器弹药,我们用什么打鬼子?就算我们自己造,製造弹药的火药和化学品总要钱买。还有我们的伤兵,他们也是为国负伤的,现在日本人封锁海岸线,盘尼西林吗啡手术刀注射针头,哪一样不是天价?”
何天宝想反驳,但忍住了,等她说完。
“我们的鸦片以前是卖到沦陷区的,但是现在热河土恢复生产,平津一带的市场我们越来越赚不到钱。就在这时,有条路子送到我面前——就是神仙窝烟馆那些走私贩子提供的。你知道武汉东边有块还在国军控制下的飞地。”
何天宝点头,武汉沦陷后鄂东没有望风而降,负责人是鄂东行署主任程汝怀。
“我们今年的收穫,主要就是要卖给他的。这个程汝怀在你们那边比起来,算是很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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