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完颜泓滞留中原,曾和魔教教主萧雪时相交至深。那一天已入冬,气候恶劣。北方严寒,大雪。萧雪时披了件雪白鹤麾蹲在暮雨河上,他突来的兴致,想泛舟垂钓,可这河冰冻三尺,他手无缚鸡之力,凿了半天,不仅毫无成果,雪还越积越厚了。“让开。”他身后抱剑的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抱起,双足运力碎冰的同时退到了岸边。小半个暮雨河瞬间塌陷,漏出里头滚滚洪涛,鱼跃虾蹦,可乐坏了萧雪时。“瑾儿,你将我放下吧。”萧雪时笑了笑,他拂开慕容瑾头上的雪花,忍不住挪揄她,“我与瑾儿都白头了啊。”“有杀气!”慕容瑾却没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雪漫漫而下,有血腥顺风而来。“不想管。”抱剑的姑娘皱了皱眉,“你也不许管。”但萧雪时早就撒着脚丫子跑远了,他心思重拖累了身子,一个月倒有十五天生着病,好容易能出来行侠仗义,岂有不管之理。这位魔教的教主,天生也不是个安分人,他聪慧过人但练起武来却是个蠢材,少年时也想仗剑天下,后来不得已放下了,不过好管闲事的毛病深入骨髓,治不好了。雪中映了殷红,点点如落梅。萧雪时裹紧了衣裳,慢慢沿着血迹寻了过去。“哼!”慕容瑾想要转身而去,横竖又不放心,拿眼睛偷偷瞟了瞟萧雪时的背影,忽闻一声,“瑾儿,快过来啊,有人打架哩。”那命里的克星招了招手,慕容瑾便身不由己的叹了口气。她行过雪地,却不像萧雪时一般留下脚印。越是靠近树林,血腥味越是浓厚,慕容瑾挽着萧雪时的腰往树林顶上一窜,远看那近乎虐杀的场景。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围着三个外族人。这三个外族人狼狈非常,身上没一处干的地方,不是血就是水,神色倦怠泛着死气。“如果我没猜错,当中那个该是完颜泓。”萧雪时轻声道,“听说金国也乱的很,曾霄汉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不懂。”慕容瑾老实道,她也不想懂,朝廷里的事不闻也不问。“我知道你不懂,瑾儿单纯,我便是爱你这一点。”萧雪时低着头偷笑。“但是完颜泓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中原境内,他那哥哥若是当上国主,中原危殆。”“救人吗?”慕容瑾手里的离剑抖了抖,“这几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等等,不急,完颜泓伤的还不够重。”萧雪时拉了拉身上的鹤麾,他穿的厚重,慕容瑾却只有单衣,手指在雪里冻得青白。“瑾儿,你冷吗?”萧雪时抱了抱慕容瑾,循环不熄的内力捂的两个人都暖烘烘的,他满足的低声呓语,“有瑾儿在真好。”“完颜泓快死了。”慕容瑾忽然凉凉的说了一句。雪地里躺了三具尸体,有两个是那护着完颜泓的,捕杀之人愈渐靠近,他流了不少血,踉踉跄跄的后退着,就抵在慕容瑾和萧雪时呆的树底下。“哎呀呀,瑾儿快救人!”“好,那你站稳了。”慕容瑾搂在萧雪时腰上的手一撤,骤然少了这么个大暖炉,冷风席卷而来,他打了个冷颤,默默地抱紧了树干。就在逼命之际,完颜泓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无能,这一死,且随了很多人的意,倘若真是为金国故土,也罢。
“住手。”风一扬,雪雾四起,当中一个红衣的姑娘,冷剑冷眼,却火热心肠。“姑娘,姑娘……”完颜泓想要拦住她,慕容瑾再厉害,在当时看来也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对面十几高手凶神恶煞的,今日已难逃一死,又何苦连累他人。谁料,这小姑娘只要沾上一点血,便如荒漠里的头狼,剑道纵横霸道,运气如密雨,不只是人,便连树木尘土都搅得粉碎。一时之间,但见人影憧憧,不时有肉块残肢刮落完颜泓的身边,他颇受打击,捂着伤口看那姑娘逞威能。“你……你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也算有点本事,接连损失四人后还能边指挥撤退,边变换阵型。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慕容瑾。离剑出手,“雪舞春秋”,在这样的天气里越发的沧冷,人再多,阵法再精妙,唯强不破。剑尖一刹那便到了那为首黑衣人的脖子上。“慕容瑾。”这声应答伴着一阵血光,离剑又回归鞘中,蜂鸣不已。这一场雪,下了不知道有多久,天地皆白,万籁俱寂。完颜泓自那日后,便被慕容瑾扛回了魔教,经半月调理,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事没事和萧雪时手谈几局。完颜泓在棋道上足称一流,但他赢不过萧雪时,半子都赢不过。或许从那时起,完颜泓就将萧雪时视作芒刺,金若要入主中原,像萧雪时这样的人绝不可留。“小王爷,你的杀气太明显了。”萧雪时笑着为自己与完颜泓斟满茶水,“拖满将军已经带人到了山脚下,您不动身吗?”“哈……”完颜泓也不禁微笑起来,“承蒙萧兄关照我才能保住性命,多谢。”他拱了拱手,还想作揖,却被萧子衿扶住了,“小王爷是狼,我这小小的山大王只求平安,王爷可别惦记。”完颜泓欠下的是恩,却如萧雪时所料,还回来的是仇。两国对立其实也怪不到他,萧雪时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完颜泓的皇位坐稳了以后,就暗地里关注着魔教的动态。待萧雪时落难时,狠狠地推波助澜了一把,那个时候,萧子衿已经失落了很久,这段往事,他既无从参与前因,又不能得知后果,而今从月娘的口中把原委听了个明白,也只能摇头苦笑。“娘总说爹会死在多管闲事上,不过……”萧子衿抿嘴一笑,“娘也说会陪着爹共赴黄泉。”“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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